狛治忐忑不安地敲了敲恋雪的房门,里面传来了少女低低的咳嗽声“咳咳,狛治”
“嗯。”
“抱歉咳,我身体还没有好,我不想让你也生病,最近几天别再和我见面了吧”薄薄的纸门上出现被压迫的痕迹。身体不好,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的恋雪倚靠在纸门上,撒着一戳就破的谎言。
狛治垂下眸子“嗯。”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更加苍白了些。他停顿了一会,接着步伐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灶门炭治郎没有拉住少年,他目送着狛治走开,这才朗声喊道“恋雪小姐你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呢狛治说你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上一面了,他非常思念你。”
恋雪也没有想到炭治郎这么直接。她哑然了片刻,猛地咳嗽了一会,半晌才平复“我是有原因的。”
“那,为什么”
“他是不完全的狛治。”
灶门炭治郎沉默,很快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这么说”
“狛治身上有特殊的黑色烙印。”恋雪低声说,“他告诉我,那是罪人的痕迹。他以此为耻,但并不后悔。我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的啊。我和父亲都已经死去,但是狛治还活着。他肯定是好好地活在我们所不在的人间。幸福地追寻自己想要寻找的事物。他是狛治,只有他才会给予人这样的安全感。他不是狛治,他是被狛治弄丢的记忆。”
少年狛治的眉宇是年少不识愁滋味的肆意,他的手臂白皙得像婴孩。这不是罪人的手。
猗窝座突然发声,他语气古怪“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恋雪缓缓滑下,她缩成一团抱住自己,“他把自己弄丢了。”
灶门炭治郎打开房门。
他蹲下身子,手中拿着一块手绢。少年将手绢递给恋雪,耐心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恋雪低低地抽泣“而我们把他弄丢了。”
“无聊。”猗窝座低声说,“我根本无法理解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样的他岂不是才能配得上你他是个负罪之身的穷苦小子,而你是道场馆主的女儿。你们根本就不匹配”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刻有疤痕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追寻幸福幸福的人就该一辈子不与这种人打交道恶心的家伙就应该永远呆在下水沟,一辈子过见不得光的生活”
“啪”恋雪给了他一巴掌。
猗窝座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恋雪流着泪说“这世界上怎么能非黑即白我如果爱他,我就该接纳他的所有那些带着阴霾的日子令他更加闪闪发光。这不是罪人的刺青这是伤痛世界指引他前行的路标。”
猗窝座觉得非常无力。
心中缠绕而上的还有满满的无地自容。还有悲哀。
他强撑着脸上的平淡,道“再怎么说,都改不了他是个垃圾的事实。弱小就是他的原罪。”
但是眼泪出卖了他。
“弱小不是。嫉妒才是。”恋雪抱紧他,哭着说“你没有错。这分明就是他们的错。”
“无聊。无聊透了。”猗窝座低低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流淌了下来。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就好了。
脸上流淌过罪人的血,身上沾染过肮脏的痕迹。弱小不是原罪。他已经如此强大,为什么身上全是斑驳的刺青这分明是罪孽深重的标志啊。
他一步步强大,却越陷越深。支撑他走下去的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更强,更加强大,走向武术的巅峰。
只记得变强的,却忘记了初始的动力。
脖颈被砍断的地方变成纷飞的光点。碎片自下而上蔓延,男人的面孔一下破碎。徒留点点萤火在空气中起伏,炭治郎叹了口气“啊呀。总归是想起来了。”
另一边。
庭院中的狛治莫名地流下大滴大滴的泪水。他困惑地接住自己落下的泪水,那些眼泪顺着他的手心流向手臂。像是擦掉一层莫名的伪装一样,黑色的痕迹从下面显现。他喃喃自语“多么滑稽啊”
泪水越来越多。
大叔担心地走过来“狛治,怎么了”
猗窝座抬起头。
他的表情却像一只被遗弃的狗,青年沙哑着嗓子说“我真的好想,好想和恋雪一起再看一次烟花啊。”
大叔抚摸他头的动作停顿,片刻后,他道“猗窝座,不,狛治。恋雪从来不会反对你的。”
他给了面前的青年一个拥抱“做过的错事无法挽回。你必须为之前的所为赎罪。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总与你同在。狛治,欢迎回家啊。”
灶门炭治郎远远地停住脚步。他摇摇头笑了一下,在温柔的风中离开了永夜的素流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