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端木翠苦恼地伸手按压鬓角,对自己的恍惚很是不解,“竟可怜起妖怪来了。”
这些个妖怪,索性便狠毒狰狞到底好了,是杀是收她都不会难受,可是像昨夜狸姬那样
忍不住又伏回桌上,将头埋在两臂之间,一通叹气。
下一刻,忽的想到什么,腾地跳将起来。
“我真是疯了”端木翠喃喃,“宣平祸将倾城,我还在这里为了个妖怪伤春悲秋,定是疯了”
定定神,略整衣衫,就着缸里的凉水扑了扑脸,困倦疲怠之意总算是消了些。
临出门时,反泄了气。
也是,出去能做什么呢
瘟神腰间只悬了个疾疫囊,手中可不曾握有解药袋。
但凡布瘟,哪次不是尸横遍野,收魂无数须得旷日费时,这疫疾倦了兴风作浪的性子,才能慢慢消弭了去。
况且这疫疾离了瘟神的腰囊,在人间不知又沾染到什么,遇腥臊沆瀣则变本加厉,遇制抗之物则日渐式微,因物而异一日数变,哪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唯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某个交好运的大夫,误打误撞得了抑制这疫疾的方子才好。
还有,尽快找到温孤尾鱼。
想到温孤尾鱼,端木翠怒火难扼。
虽然还不了解温孤尾鱼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如有可能,一定亲手将这败类送入炼狱。
思忖良久,方才踏出门去。
当此时,一静不如一动,与其闷在这偏远农庐,不如四处走走看看,兴许有意外收获。
这辰光,聚客楼内外,人声鼎沸,呼喝喧嚣之声,远远传至几条街外。
公孙策未交五更便已起身,依着前晚所约,不久便有人前来,将第一批白芷艾草送到,经公孙策分拣配搭之后,聚客楼即刻起灶熬制,俄顷药草柴火不断送至,聚客楼的灶房不及熬煮,便有人在门前空地现起炉灶,另有不少人从家中拎出泥炉,就在堂前生火,一时间内外人来人往烟雾缭绕,鼻端所嗅,尽是炭火药草味道。
待天色稍稍亮了些,便在门外空地上摆上条桌,用瓮坛装了药汤分发,临近百姓三三两两过来,或盆或碗,打了汤剂回去,路上间或见到蒙了药巾的壮汉,呼喝着抬着担架过来,知是将重疫者抬往东城城隍庙,赶紧往边上闪避。
却说公孙策忙了半晌,至此刻才得空喘口气,李掌柜的忙将他让至一旁喝茶,方取下药巾喝了几口,便觉有人伸手拽他衣角,低头看时,却是个稚龄女童,愣了一愣,方才省得这是小翠。
小翠仰头道“伯伯,大哥哥哪里去了”
公孙策笑着摸了摸小翠的脑袋,道“大哥哥在城隍庙那头照顾病人,你且等他一等,就快过来了。”
小翠撅了撅嘴,也不理公孙策,双手旁拨,使劲在人群中取出空隙来往外钻,她身量尚小力道不足,直挤的小脸通红,公孙策哈哈一笑,也不去管她,重又将药巾蒙于面上。
好容易挤到门边,却没留意到台阶,一脚踏了个空,好在迎面有人过来,伸手将她扶住。
抬头看时,却是个白衣服的女子。
来的正是端木翠。
原来端木翠出了农庐,一路往城中过来,中途见到有人持盆奉碗,询问之下,才知有开封来的大夫在聚客楼发放汤药,好奇之下,便过来看看。
扶住小翠之后,顺手端起旁侧桌上的药碗,擎起低首闻了闻,知是驱疫的寻常汤药,随手搁下,无意中瞥到小翠正看着自己出神,奇道“你看什么”
小翠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啊”了一声,感慨道“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随即点评“你要是头上戴两朵花,穿那种花的衣裳,衣服上还有那种带花的圆珠子的,就更好看了”
说着还伸手在自己头上身上拼命比划,一脸的心向往之。
头上戴花,穿花衣裳,衣服上还有带花的圆珠子
好了小翠,甭闹了,端木姑娘又不是花仙子
端木翠哭笑不得,往内堂看了看,喃喃道“怪了,这药是用来驱疫的,那么那些重疫的人又被安置在哪”
“城隍庙。”小翠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城隍庙在哪边”
“那边。”坚定地、毫不迟疑的随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