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恰是正午,毂阊营素有午时安寝的惯例,是以营门虽是大敞,打眼看去走动的兵卫却是不多,只留了当值之人巡守营。
马蹄声由远及近,明明是单骑人马,蹄音听来却分明吃重很多,守营兵卫好奇地眯起眼睛细看,待那骑行的近些了,一眼觑见马上之人虽是仪容清俊,目中却是精光慑人,更兼鞍上斜搭一柄重手青铜三尖两刃刀,识得是杨戬,忙迎上前去执缰,杨戬翻身下马,也不言语,大踏步向中军帐去了。
中军帐外持戟的兵卫远远看见杨戬,正要行礼称喏,杨戬抬手作止,一干兵卫果噤了声,齐齐向旁侧让了开去。
杨戬行至帐外,止步少顷,面色蓦地一沉,刷的扯落帐帷。
就听一声惊呼,一个长发披散的赤裸女子翻身坐起,待看清帐前所立之人时,更是羞的无地自容,杨戬冷哼一声,狠狠将帐帷甩到她身上,那女子手忙脚乱,忙将帐帷胡乱裹了身子,诺诺着退了出去。
杨戬目光冷冷锥视那女子,话却是向着毂阊说的“毂阊,你给我收敛些。”
毂阊懒懒坐起披衣“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大动肝火”
杨戬冷笑“若个中没有牵涉到端木,再多几次也与我无干。”
毂阊哈哈一笑“端木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杨戬讳莫如深,忽然道“是么或者我让她进来”
说话间,果抬脚向外,毂阊面色一变,怒道“杨戬”
杨戬于身后风声来向听的分明,头也不回,腕翻如刀,掌缘下切,毂阊情急之下忍痛受他一切,另一手自腋下钳住杨戬手臂,杨戬任他辖制,纵声长笑,毂阊向帐外看时,但见白日朗朗,哪有半个人影心知受了杨戬捉弄,怒斥一声,将杨戬搡了开去,自披挂穿衣,此时方觉后背发凉,竟汗湿了大半。
杨戬笑声不绝“搬出名头就把你降成这样,果真一物降一物,毂阊,我看你那些个随行的姬妾,还是打发了去罢。”
顿了顿又道“说正经的,早上端木那边的事,你都知道了”
毂阊点头“听说了,殷商的细作是越发嚣张了,素日还只是打探消息,今次居然连取数条人命。可见崇城一役,朝歌也是愈发上了心。”
杨戬道“那是自然,崇城一下,朝歌如失左膀右臂。今日早些时候,我们安插在朝歌的探子传回消息,说是费仲那边有异动。”
毂阊饶有兴味道“哦,说来听听。”
“听说召集了一干非常人物明里打不过,便要行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又要玩些谋刺丞相的伎俩”
杨戬点头,俄顷又摇摇头“今次略有些不同,听说费仲想取的人中,你我俱在其列。”
“费仲想杀战将”
“军中无将,譬如群龙无首。目下观崇城此役,丞相帐下列得上号的战将也不过数人。近日驰援之将众多,真正独当一面寥寥无几。如今日所到高伯蹇之流,本为殷商降将,贪生怕死,壮声势勉强充数,谁还当真指望他攻城掠地你请得崇城战牌,更加是第一号的眼中钉肉中刺。丞相吩咐下来,我们这干人尤其要提起十二万分小心,如若阴沟里翻船,折在宵小手上,那便大大失算。”
毂阊沉吟片刻,问道“可知费仲派来的人现在何处”
“最近的城邑就是安邑。”
毂阊跌足长叹“当初瞧不上安邑,绕城而过,竟连守将都未曾留下,凭白留了这么个隐患在。依我看,戕害端木营兵士的细作,多半也藏身在那里。”
杨戬失笑“我刚从端木处过来,她也是这般说辞。”
“她现下如何早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气的够呛吧”
杨戬苦笑“可不是,若不是我拦着,只怕现下已经点足兵将到了安邑。她口气大的很,说什么也不用挨家挨户搜了,就在安邑城周堆上柴火,一把火烧了,甚么探子细作,通通见阎罗去。”
毂阊哭笑不得“她明知这样行不通,非得把狠话撂出来,唬人也是好的。那后来怎生了结的派往安邑的是谁”
“高伯蹇。他想在丞相面前露脸,立功心切。兼之要讨好端木,说什么定给端木营惨死的兵士一个交代。”
这次换了毂阊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