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周围的人很讨厌那些“城里人”的傲气,觉得城里人不如城外人好打交道;比利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从小到大没少被贫民窟里的人欺负,进城打工时同样也经常被人嫌弃,城内城外的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广场内外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来讲课的文员就上台了。
今天讲课的文员是位和比利的大哥差不多年纪的男性,身材纤细得像是女人,皮肤虽然也晒得很黑、很粗糙,可仍然能看出俊美的相貌。
这位文员先生开始讲课后,比利听到附近有人在低声嘀咕着一些不太友善的话,还发出嗤笑似的声音。
比利厌恶地往说悄悄话的人看了一眼,记住这个人的长相,伸手抬起屁股下的小板凳,略微往远点儿的地方挪了挪。
“以后不要跟这种没礼貌的人打交道。”比利心中暗暗叮嘱自己一句,便认真地听起课来。
夜课的内容很简单,只是教导一些常用的通用文字,说一些简短有趣的小故事让人们记住文字的涵义和应用的场景,和一些简单的礼貌用词,比如希望得到帮助时要说请求,被人帮助后要表示感谢。
这种地球上的小学生乃至学前班的小孩学习的内容,在这个异界算是扫盲课程……虽然很让人难以理解,但确实是有很多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连最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懂、连谢谢都不会说的。
文员先生如以前上课的人那样详细地教了十个常用的通用文字、讲解了这些文字使用的场合,又拿起准备好的报纸,为听课的人念报纸上的内容、解释报纸上刊载的消息的原因和背景……
流动性较大的夜课没法儿像孩子们上的学校那样准备好教材,也只能用生活中常见的报纸来当教材了——能看得懂报纸的人就能看得懂市政厅颁布的公告政令,能做到这点,扫盲就算是成功的。
比利认真地听完课,下课后又去领了份今晚的文员教师念过的报纸,拿回宿舍去重读、去尽可能复习巩固学会的文字——这种市政厅刊印的简报只有一张,免费对大众提供。
比利回到宿舍,懒散地躺在床上的舍友忽然精神起来,向他打听今晚上课的文员是谁,是不是之前那位美貌惊人的菲芘女士。
比利的怒火一下升腾起来,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自己爬上了床。
“你忽然之间发什么疯?”被瞪的舍友不满地抱怨。
次日,比利便迫不及待地赶在上工前跑去市政厅,到市建司路建局报了名。
又等了两天,比利便顺利地从后勤司调到他希望的部门,搬离原来的宿舍、跟着从因纳得立来的民兵学习修路中要注意的安全事项。
接下来的一周里,比利兴奋地接触到了路建局拥有的各种各样的机械造物,甚至还因积极性更高、学习能力也比较强的关系,被一位干员挑去做助手,学习怎么驾驶卡车……
进入十二月,贫民窟住户已经被分流走二十多万,只剩下一万多不到两万户等着抽签分配廉租房的人家。
市政厅欣喜于分流安置的速度,索性将抽签分配提前。
单人不成户的比利无缘抽签分配,只能等到自己结婚后才可提交申请。
三十多万贫民窟住户完成分流安置,筹备了快两个月的道路建设工程,便正式破土动工。
被关在俘虏营和监狱里苦熬了快两个月的囚犯们,也总算等来了重见天日的一天……当然,他们估计是完全不想来到这一天的。
囚犯修路队参与的第一件大工程,是彻底推平城外的贫民窟。
要把占地面积足有十几公里的贫民窟彻底推平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除了拆除上万座漫山遍野违章搭建的危房,还要清理极其惊人的垃圾山——有城内居民制造的,也有城外居民制造的。
算是半个技术人员的比利被编进运输组,与搭档的同伴共同驾驶一辆小卡车,负责将囚犯们挑出来的垃圾运输到更远一点地方焚烧或填埋。
才刚学习了半个多月驾驶的比利紧张地与搭档来来回回运输垃圾,不到三十公里的往返路程也让这两个没有驾照的新手驾驶员开得如临大敌。
如是忙碌了一早上,回贫民窟等着囚犯们挑垃圾装车的间隙,默默复习着驾驶手册的比利,冷不防在囚犯队伍中看到了前舍友。
“那个人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合同工吗,怎么会在囚犯队伍里?”比利惊奇地问搭档。
搭档也很惊奇:“真的假的,谁也是合同工?”
比利把囚犯队伍里一脸愁苦地挑着垃圾的前舍友指给他看,但搭档并不认识这个人。
前期清理贫民窟还不到路建局的合同工出马的时候,除了比利这类懂得驾驶卡车的技术人员,其他人要等到危房拆除掉、垃圾也清理掉后才会调过来,这会儿都在码头干活儿、加固码头上的防洪提。
比利实在很好奇口口声声要去治安司的前舍友怎么会变成了囚犯,收工后特意跑去治安司找人打听。
治安司也收了不少合同工,比利到的时候,从市政厅迁到港口区的治安司正在组织训练,数百名想当民兵的合同工正吐着舌头在码头上搬沙袋,即为加固码头防洪提的工程队帮忙、也附带锻炼体能。
比利找到自己认识的合同工,打听前舍友的消息,那个扛沙袋扛得满头大汗、肩膀上都磨出血痕的合同工听到名字便哈哈大笑:“你说那个家伙啊,确实来报过名,不过没几天就跟不上训练,夜课的成绩也一塌糊涂,被探员请退了。”
“那他又怎么成了囚犯的?”比利好奇地道。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好笑了。”这名正努力成为民兵的合同工幸灾乐祸地道,“你知道的,市政厅扫除了城里所有的场和妓~院,上个月发了薪水后有些人嫌有钱没地方花,跑到花园街去骚扰那些被解救人员——这可不就撞到我们手上了吗?”
比利又惊奇,又嫌弃地道:“有薪水拿的合同工不好好当,非要去当待遇又低、还要干脏活累活的囚犯,这回可不是不想干就能不干的了,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