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方镜寒笑得直打跌,聚拢的乌鸦也纷纷飞走,天清地明。
因为他的情绪过于高涨,满舟的人都忍不住随之哈哈大笑起来,丢了魂一样前仰后合,挂在船舷上摇摇欲坠。
这么多人的狂笑加起来感染力极其惊人,郁偌踌躇满志的脸忽然一顿,嘴角上扬,改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哈哈哈哈哈,小师兄,一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多的知识可以去学习,我就感到无比快乐。我的内心涌出一股热流,我的眼眶湿润了,我的人生从未如此美妙。算学、西洋文字、礼乐射御、经史子集,他们都是我的生命之火,我的心之所向,我的未来之光!”
傅吹星想了一想,居然真的有些被打动,感慨道:“真羡慕你什么都不会,所以有很多新东西可以学。”
“……”这话过于坦诚,郁偌诡异地一滞。
正是这片刻的停顿让他清醒过来,先是习惯性地捧场了一句“小师兄说得对”,而后悚然一惊:“好奇怪的功法,方才我是被魇住了吗?竟丝毫没有发觉。”
小师兄果然厉害,完全没有着了道,郁偌在心里美滋滋地点了个赞。
“这是他的一种特殊……能力”,傅吹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中这个设定挺bug的,堪称碾压性的效果,除了他因为修无情道的原因免疫,别的还真无破解之法,只有在方镜寒情绪失控前制住他。
不过小祖宗平日在宗门被捧得高高,没人不长眼色去刺激他,今天第一回发作正巧被他们碰上了——想必也是托了郁师弟衰神附体的福吧。
郁偌不解:“特殊能力?难道是某种浣青阁的高深功法,一直藏着掖着韬光养晦,想寻找机会对其他宗门发难?”
“并非如此”,傅吹星能理解桑令宗门人对浣青阁这样“邪道”的疑虑,但这事罪不在此,还是要讲清楚的,“是一种天生的能力,就像胡师妹天生就能把汤烧得一塌糊涂、人嫌狗憎。”
郁偌恍然大悟:“那还能治吗?就像胡师妹一旦远离厨房就会安全了,这位岂不是要与人群隔开?”
傅吹星轻轻叹息了一声,离群索居,小祖宗生命前二十多年就是这样过的。
上面,方镜寒笑了一阵,续不上气,便不笑了,趴在那里揉肚子,被控制的兰舟众人也即刻恢复了神智。
身边的弟子忧心忡忡:“阁主说您这件事不能暴露,那辞鹤君和他的师弟——”他做了一个脑袋落地的姿势。
打不过也得打,阁主的命令高于一切,他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方镜寒。
“胡说什么?”方镜寒咬牙,踢了他一脚,“你要敢对他动手,我就剥了你的皮风干!”
弟子很为难,小祖宗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但回头阁主追责起来……他灵机一动:“您可以去和辞鹤君谈谈,若是他肯跟我们一道,在眼皮底下活动,便也无妨。”
“我要是能请动他,至于来这一出?”方镜寒怦然心动,一边嘀咕着,一边拿眼角去偷觑傅吹星,“来嘛来嘛,你快来嘛!”
他额头的一缕金发弯成了心形,表示他此刻异常期待焦灼。
出乎预料,傅吹星居然答应了:“有劳。”
他主要觉得,虽然郁师弟看起来已经恢复,但他担忧小祖宗的情绪共振能力会有后遗症,保险起见,还是应该规避御剑飞行。
“没事没事,荣幸之至!”方镜寒一蹦三尺高,脑门上的金发也竖成了天线,“你你你先歇着,我等会来找你!”
阖上舱门,傅吹星径直攥住郁偌手腕:“站着别动,我来检查一番。”
“!!!”郁偌瞪大了眼,一时有些无措。
他感到有一缕冰冷的灵力顺着腕底渗入,丝丝绺绺酥酥麻麻地钻遍了全身,这感觉就像泡在清溪里,游鱼过来亲吻每一寸皮肤,实在爽得不行。
他闭紧了嘴巴,以免发出有损斯文的奇怪声音,在傅吹星移开手的时候动了动,仿佛想拉住人。
“你这是——”傅吹星一眼扫过去,郁偌稳重大气的五官都掩不住一脸痴笑,也不知道脑补到什么了,“发病了?”
情绪共振作用于人心,不是脑子吧?
全宗门已经有了三个没救的铁憨憨,郁偌可不能再降智了。而且郁偌是后世修仙者全文背诵的楷模,这要是坏了脑子,总不能让后世的人成天去背“你是哪根葱,急着卷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