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十天半月也不见得有人里一趟,今日倒是宾客盈门了。”玉屏惊讶的说了一句,赶着去开门了。
没一会儿,她就脚步匆匆地赶了回来,“真师,是太后娘娘驾到!”
贺卿一惊,连忙起身迎出去。张太后由一个宫女扶着,正站在问道宫门口。日色很好,却越发衬得她皮肤苍白,神色郁郁,周身笼罩着一股阳光都驱散不去的阴沉。
“娘娘怎么来了?”贺卿没敢多看,连忙迎了上去。
张太后等她走到了跟前,才道,“闲着无事,就出来走走。想着这问道宫我还没来过,便顺路过来看看,也该参拜一番才是。”
贺卿疑心她是孩子不在身边之后心情不好,寄情于宗教,便也不多言,亲自扶着人进了门,引她去各个殿内参拜上香罢,这才回到她日常起居的偏殿里,坐下来说话。
张太后只带了两个宫女出门,这回儿还把人打发出去了,一看就是要说体己话,玉屏见状,上了茶之后也跟着退下了。
“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贺卿见张太后脸上的忧色不加掩饰,却一时没有开口,只好主动问道。
张太后转过头来,无措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急切道,“真师救我!”
“这是怎么了?”贺卿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说这种话,听着实在是叫人误会。
张太后摇着头,面上一片凄惶,“我收到消息,陛下已经病了两日!太皇太后虽然命太医诊治,却封锁了消息,不叫外头知晓。我听闻之后,便去了一趟乾光宫,想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却被挡了回来,说是太皇太后有命,不许任何人打扰陛下。”
她说着,眼泪就跟着滚了下来,“真师,我实在是无法了,思来想去,只能来求真师指点。我不求孩子能回到我身边,只是想去看他一眼,看看他究竟好不好!真师若肯帮忙,我必结草衔环以报。”
贺卿倒不需要她结草衔环,再说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大都指向下辈子,也就是知道自己这辈子报答不上,实在没必要指望。但看她哭得那么可怜,一片母亲怜爱孩子的拳拳之意,却是正戳在了贺卿的软肋上。
她自己亲缘淡薄,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兄长侄儿也从未关照过,在这深宫之中默默无闻长成。大抵是缺什么就见不得什么,正因为清楚没有母亲是什么样的感受,贺卿才不希望小皇帝也如自己一般。
乾光宫里那个孩子,说是帝王至尊,其实也不过是个未满两岁的孩童。
他将来要走的路千难万险,称孤道寡,这个爱他的、肯为他打算的母亲,或许就是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了。贺卿愿意帮帮他们。
其实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可惜贺卿在这方面着实没有太多的了解,除了上次那种先祖托梦之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设法引起太皇太后的同情心,让她体会到张太后爱子之心,从而软化态度。
这么想着,贺卿便问,“不知太后娘娘手中是否有先帝遗物?”
张太后凝神想了片刻,有些为难地摇头。也不知道是年纪小还是性情如此,先帝并不沉溺女色,身边一直只有几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也不甚亲近。张太后只承宠了寥寥数次,只怕先帝连她的长相和名字都记不住,又怎么可能会赏赐贴身的东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贺卿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此事我来想办法,时候不早,娘娘该回坤华宫了。”
“真师……”张太后有些迟疑。
贺卿加重语气道,“我这里毕竟是方外之地,娘娘待久了不好。若是再惹得太皇太后生疑,事情恐怕又会有变故。”她想了想,又从旁边拿了两本道经放在张太后手中,“你就假作是来求道经的,回去之后闭门不出便可。”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又道,“对了,陛下病了的消息,太后娘娘如何得知?此事是否为太皇太后所知?”如果太皇太后一开始就知道张太后已经知道了,那么之后要采取的手段,或许就不会有太好的效果了。
张太后连忙摇头,“是我身边张姑姑的同乡在乾光宫伺候,我偷偷联络上他,给了不少金银物事,求他照拂陛下。他暗地里传出来的消息,太皇太后绝不会知晓。”
“那就好。”贺卿把人送到门口,“回去等我的消息。”
张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眉间还是散不去的凝愁,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