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勉勉强强算是知道——还是从电视节目里知道的,中也从没有自己亲自打过年糕。
这个回答听得正雄很满意。他颔了颔首,说:“知道就好。那你来调整糯米的位置吧。”
“好。”
中也应得分外爽快,并没有意识到这份工作的惊险程度与用木杵敲打糯米的疲惫程度差不了多少。
糯米已经放凉了一会儿,但还是有些烫手。有一小坨糯米黏在了边缘,中也好不容易才把这一小坨“窜逃者”拨回到了大集体之中。
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抽走,木杵就落下来了。中也赶紧加速缩回手。
分外响亮的“砰”一声,木杵砸在了糯米上。
只差那么一点点,木杵可能就要砸在他的手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个瞬间,中也好像从早川家爸爸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复仇的凶光——显然,他还在记挂着昨晚那场喝酒比赛(并不是)的失败。
“
继续。”
正雄对发呆的中也如此命令着。
“……好!”
中也再度将手伸向了糯米,赶在木杵落下之前立刻眼疾手快地抽出自己的手,惊险到宛若刀口舔血,在被砸到手的边缘疯狂横跳。次数多了,中也不仅怀疑早川家爸爸是不是为了测试自己的手速才特地说要做手打年糕的。
对于涌动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花见完全没有察觉到——她也并不在意这种小事。她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石臼里的糯米给吸引过去了。
原本还是粒粒分明的透白色糯米,在数次的捶打之下,变成了有点凹凸不明的糯米碎屑。颗粒感消失无踪,每一颗糯米都被砸成了结构松散的模样。
再经过数十次的捶打,松散的结构仿佛重构了,表面变得光滑而柔和,像极了发酵得恰到好处的面团。
到了这一步,手打年糕就算是制作完成了。正雄和中也喘着气,尽管这两个人分工不同,但都是同样的辛苦。近乎一模一样的气喘吁吁模样看得花见忍不住想笑。
一锅糯米做出的年糕并不多么大块,估计只一餐就能吃完。而如此难得的手打年糕,当然要配上最棒的吃法才行。
拿出小炉子,架上烧烤网,把切成方形的年糕整齐摆好。煎到金黄色,再刷上一层薄薄的酱油,一枚完美的烤年糕就诞生了。
当然也可以撒上蜂蜜,但在烤年糕这一方面,花见是不折不扣的咸党。
咬下一大口,藏在脆皮之下的是柔软粘牙的年糕心。就算是被烫到想要尖叫,花见也心甘情愿。
“啊——烤年糕太好吃了!”她感叹着,“我绝对是因为年糕的存在才诞生在了这个美好的世界的!”
绝对是这样没错!
惠子笑看着她被热乎乎的年糕烫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还说:“看来我当年就应该给你取名叫年糕。”
正雄一拍大腿,也附和着说:“早川年糕?挺好的嘛。话说起来,成年之后也是可以改名的吧。要不你……?”
花见忽然觉得手里的年糕突然就不香了。
“改名什么的……还是不用了。”
对于自己的名字,她还是很满意的,暂时并没有什么改名的想法。
吃着吃着,花
见忽然听到外婆轻轻地叹气了一声。
“唉……你明天你就要走了。”
外婆的话语轻得就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却一字不落地全部被花见听到了。她鼻子一酸,赶紧抱住了外婆。
“不要说这种丧气的话嘛!我这不是还能在家里待好几十个小时吗?”她说着,“我争取一下,今年再请一次假——长长的假期,专门回来陪你,好不好?”
她用轻快地语调安慰着外婆,同时也是在抚慰着父母的心,将离家描述得轻巧而淡然。但到了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了。
“明天就要回横滨了……”她团起身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时间过得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听着她的话,中也知道,她一定是有点不太想回横滨吧。这样的心情是中也不常拥有的,但他可以试着去理解。
他默默地握紧花见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也不说什么,仅仅只是予以温暖的拥抱,而这正是花见所需要的。
“总觉得还没有在青森待多久,也没有好好地吃几顿家里的饭菜,居然就要急匆匆地回到忙碌的日常中了。”她碎碎念地说着,像是在抱怨,“要继续工作,继续加班,继续当社畜……还是待在家里比较舒服啊,悠悠闲闲的感觉真的太棒了。唉……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听着这话,中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戳了戳花见的鼻尖,笑到:“才二十岁就已经开始盘算着退休这么久远的事情了吗?”
“没错。”花见煞有介事般的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为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四十岁之前赚到足够的钱,然后辞职,用这笔钱提前开始享受人生。”
“那你要准备好一大笔资金才行了。”
“没错。这也是我想要努力工作的原因……之一。”
不忘加上之一,足以可见她的严谨,但中也仍是很想笑,不过他还是说:“挺好的,四十岁退休的计划。”
在青森的最后一夜,不舍离去的悲伤居然是被退休计划这个话题驱散走的,不知是否算是好事。
在清晨与第一缕日光来临之前,花见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于暗色之中,微弱的脚步声近乎悄无声息般停在中也的身边,一只粗糙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小幅度地晃动了几下。
“喂。快点起来。”
刻意压低的声音对中也如此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