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柯对待工作的态度一贯勤勤恳恳,事多加上他本人勤奋,连睡懒觉的机会都少有。
但这天刚下楼,准备开车去上班,还没走进车库就被人架走了。
江逸柯还懵着呢,双脚就离地了,大声喊起来:“……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贺总想见您,特意派我们来接您。”
江逸柯想半天才想明白这个贺总是指谁——贺商越,这么大早上的找他?找他干嘛?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上班,我不去。”
下一秒江逸柯就被放到了地上,对方其中一个告诉他:“贺总说了,您要是不愿意,我们绝不勉强,但贺总要你想明白了。”
“……”
妈的。
偏偏江逸柯没辙,这个刚好能吓唬到他:“……行了行了,架吧架吧,我跟你们去。”
江逸柯第一次进了Griffin集团的大门,被两个人带着走进了贵宾招待室。
贺商越正坐在里面,桌上摆着花样繁多的早餐,贺商越见到江逸柯就道:“坐吧,急急忙忙叫你过来,你应该还没吃早餐吧。”
江逸柯看到贺商越就心里发悚。
因为不管上次这次,他看到的贺商越都是个压迫感极强的人。说话时的语气还算客气,听不出哪里不好,但总是能笑眯眯地抛出让江逸柯胆寒的话。
而且他看到的贺商越跟陶洛清说过的贺商越也不像是同一个人,江逸柯因此很迷惑,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像现在。
虽然采取了不是那么自愿的自愿原则叫人将他带了过来,但竟然还准备了一桌早餐——江逸柯也不可能吃就是了。
江逸柯问:“……贺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贺商越坐在他对面:“想起来Griffin跟江先生还是有过网络推广合作的,反响不错,所以就想亲自再找江先生谈谈这件事。”
江逸柯不是那么相信:“……是吗?”
“是的,下季度的彩妆系列不知道江先生还愿不愿意跟Griffin合作?”
当然愿意!
江逸柯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愿意,但想了想贺商越绝对不可能是找他谈这件事,还是稳住了道:“……不知贺先生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江先生是个爽快人,也是个聪明人
,那我就直问了。”贺商越问,“我想了解一些关于陶洛清的过去,不知江先生能不能告诉我。”
江逸柯就知道,果然还是为了陶洛清。
江逸柯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从我看到的角度出发,再带上了我的主观色彩说出来,怕是对洛清不公平。”
“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
“……那贺先生应该自己去接触他,而不是从旁人口中认识他。”
“只单看一个人,了解到的怕是片面,我也想结合一些其他角度。譬如现在,我就想听听江先生口中的陶洛清是怎么样。”
“……”
真是非常难缠的一个家伙。
“……我怕我万一说的不好听,贺先生会不高兴。”
“江先生尽管说,不用顾虑我。”
江逸柯就真开口了:“洛清什么都好,又温柔又坚强,心地也善良,独独吃亏在没谈过恋爱,看男人的眼光就像被天雷劈瞎了一样。”
“……”
贺商越一愣,过了一秒就反应过来江逸柯是在内涵自己。
他看向江逸柯,眼神不自觉变得危险起来。
江逸柯看了忙道:“……我说了吧,贺先生会生气的,要不我不说了,贺先生让我回去吧。”
“不,你继续说。”
江逸柯看了看贺商越,就真继续了。
反正依陶洛清的性格说不出这些话来,上回他对不起陶洛清,这回豁出去了,怎么都要争回一口气。
“他看上的男人又聋又瞎,人就在身边,也不知是用什么看的。贺先生别怪我说话粗俗,但我觉得,这看人吧,得用眼看,是眼睛的眼,不是肚脐眼,更不可能是屁丨眼。”
“……”
毕竟在网上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江逸柯这些年来附加技能差不多全点在骂人上了。
继续说着:“洛清要说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天真。总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但有些人真的没有心。”
“……看来江先生对他看上的人,意见很大?”
“那自然不是,洛清喜欢谁那是他的事,他想要追求,我不会反对。但这并不妨碍我替他不值,都是人,谁比谁高贵,难不成主动追求就是卑微犯贱,能任着人欺负了?”
贺商越还从来没被人当着
面这样冷嘲热讽过,不过是他要江逸柯留下来说的。现在江逸柯按着他的要求说的相当豪放,贺商越也不能说什么。
贺商越默默换了口气:“跟我说说他的过去吧。”
江逸柯观察着贺商越,说归说,怂归怂。
他说了这么多句,差不多也够了,再多说怕是今天自己要爬着从这里出去了。
“他的过去,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敢随便说。”
含沙射影地将自己骂了一通,今天要不从江逸柯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贺商越是不会罢休的。
贺商越道:“那既然如此,江先生就回去吧。”
江逸柯感觉背后一凉,贺商越这么说话反而最吓人:“……我真的可以走了?”
“是的,今天辛苦江先生了,回去吧。”
江逸柯更不信了,坐在原地没敢动:“……我要真走了,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贺商越道:“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
隐隐约约一股别人会不会对你怎么样就不好说的样子——哪怕是江逸柯单方面的恶意揣测,他都要防止这种危险事件的发生。
江逸柯最后还是没动,他暴躁起来:“你要是想知道,去问他不就好了,你别来为难我啊。”
“我没为难你,你不想说,不说就是了。”
江逸柯叹出口气,今天就算是爬着出去他也认了:“你喜欢他吗,你要是不喜欢他,现在还问这些做什么?”
江逸柯太直接,反而将贺商越问住了。
喜欢吗,他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一直都挺在意陶洛清,中间即便强迫自己遗忘两个月都没能忘干净。昨晚明白从最初就是自己单方面的误会后,他只生起了想要好好了解陶洛清的心思。
一些话对着陶洛清很难说出口,但对着无关紧要的人,反而就有种说了也没事的感觉。
贺商越道:“有些事情,是我误会了他,但我不确定自己误会了多少,所以才叫你过来,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也许还有其他是我没能注意到的。”
“那知道误会了以后呢,你会向他道歉吗?”
贺商越不知道,他得先知道自己误会了哪些才行:“当然会,不然我特意叫你过来做什么?”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要
是贺商越不在意陶洛清,误会就误会了,还把自己叫过来做什么。
江逸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压根没什么心机城府。念书时认真学习,毕业了认真工作,遇到喜欢的人就主动追求,只是这样罢了。你平时见他是什么样,那他就是怎么样的。”
“你知道他实习时被上司骚扰的事吗?”
“……知道啊,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辞职的,而且那个领导也是个惯犯吧,每年都欺负新人,洛清就是长得好看,所以才被他盯上了。”
贺商越默了默,然后问:“那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或许最想要的是什么?”
贺商越想着至少将这个弄明白了,毕竟是他误会了陶洛清,这几个月对待他的态度一直不好,多少该用什么弥补一下。
“喜欢的东西……我不清楚,他没什么物质追求啊,你也太……”
“我也太,什么了?”
江逸柯一时嘴快,差点把不能说的事说出来了:“没什么,我嘴瓢了。”
贺商越:“你直说吧,你刚才差一点就直接说出来了。”
江逸柯叹了口气,还是说了:“这些话不应该我来说,但你先前对他是什么看法他跟我说了……你真的很过分,你知道吗?”
贺商越现在知道了:“你说吧,我听着。”
“他只是喜欢你,又没别的什么,骗你了吗,把你怎么了吗,不一直都在努力对你好吗。他单亲家庭,亲生父亲是个人渣,母亲又很早有了家庭,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偷没抢,没误入歧途,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他说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时,我都替他高兴,像你这样的大老板要什么有什么,肯定理解不了他这样去喜欢一个人都需要多大勇气……你不喜欢他,没人能勉强。可你误会他欺负他,这样真的很过分,现在你轻飘飘一句误会,你知道对他来说这些日子多难受吗?拿再好的东西补偿都没用,除非你拿出个时光机来,时光倒流一切没发生就是真的弥补了。”
贺商越就没见过江逸柯这样的,简直是人间嘴炮,一大段话下来中间都不带喘下气。
“我今天就算不能从这里出去,哪怕出去了,你
把我封杀了也无所谓。话就在这里,你问我他怎么样,我告诉你,他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坚强善良,唯一的失败就是喜欢上了你。”
贺商越竟也没生气,很奇怪的感觉:“……他以前,过得很辛苦吗?”
“亲生父亲是人渣,动不动就打他,继父不待见他,冷暴力他。他那时都没成年,在学校老师同学都可怜他。还好他长得好,成绩也好,不然这样的人在学校就是被压榨欺凌的最底层。我们认识是在大学,当时他说这些,我都不相信,因为他表现出来的那面总给我乐观积极的感觉……在这样的经历下,他依旧活得很积极向上,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眼里,他就成了那种人?就因为你有钱,就因为你大老板,所以就能这样了吗?”
贺商越沉默。
当一个人的过往被压缩成文字递到他手上的时候,短短几个字多微不足道,哪里想到,其实几个符号后面承载着这么多事情。
如果真是江逸柯说的这样,完全是再次重塑了贺商越对陶洛清的看法——他出身普通甚至压抑,但即便如此,展示出来的还是向上阳光的那面。
贺商越对待陶洛清的态度不够认真,所以也从来没去想过,他的过去会是怎么样。
或许自己的眼睛并没有欺骗他,看到的陶洛清就是最真实的模样。
只是自视甚高的傲慢,加上先入为主的偏见,让他一直没有好好公平地看待过陶洛清。
贺商越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江逸柯一时不敢再开口。
最后才慢慢说:“今天麻烦你来了,我会叫人送你回去的。”
语气还行,比刚才竟然还好了点,江逸柯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现在贺商越让他走,他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过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江逸柯怀疑地问:“什么事?”
“今天我找你过来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他,我就只是想问问他的过去,并没有其他意思。他要是知道,怕又是要误会我对你做什么。”
“……”
晚了一步,江逸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发短信告诉了陶洛清。
“你能答应我吗?”
“……能,当然能。”
总之先出去要紧,江逸柯立刻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