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宪不再看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转头对着沈雁飞时,音调温和不少,“雁飞,进去吧。”
围场设猎本是皇家出行游玩的喜事,出了意外后这几日营地氛围都是人心惶惶,生怕说错话做错事给自己招来灾祸。
直到第三日,六皇子温谦这边终于出了消息,他将那两支材质十分相同的箭送到温帝面前。
温帝拿起来细细打量一番,城南的铁器铺子不但在京城内家喻户晓,就算宫中也略有耳闻,温帝自然知道这铁器铺子后的主人是谁。
更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更加震怒,只见他狠狠将两支箭掷到地上,“快,朕要你带人在贵妃回京之前先去城南查抄铁器铺子,朕到要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儿臣领命。”
温谦要转身离开时温帝又叫住他,“事关皇家颜面,切记不可张扬,以免走漏风声!”
“是。”
温谦得了令,当日深夜便悄悄率了一对人马急匆匆往回京的方向驶去。
而在不远的营帐内,一双狐狸眼正悄无声息的盯着所有人。
等处理好这一切,温帝当晚便去了太子的营帐,这箭虽设计霸道,但好在并未是致命伤,温珏除了多受些皮肉之苦外,到没什么大碍。
见温帝进来,还想下床行礼,温帝见此对于这位向来宽仁和善的太子,心中颇又些宽容,说起话来也一改往日威严。
翌日,温帝撤了围场的禁令,今年因刺客一事,围场设猎草草了结,众人虽不知其一二,但也无人敢触怒龙威,索性眼观鼻鼻观心,看命令行事。
汪畏之的脚虽然好了大半,但行走间依然还有些不便,至上一次与温宪争吵过后,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僵持状态。
车队启程,温宪却将他的包袱丢了出来,理由是既然不想留在他这里,那便自己走回去吧。
若是平时,回京路程虽远,但车队行进也不快,要走回去也不难,可如今汪畏之脚伤未愈,本就经不起颠簸,这么远的路途若真要他走回去,只怕脚得废了。
但汪畏之神色却很平淡,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似乎早就将他那些情绪消磨殆尽,虽然知道温宪有心折磨他,他也只是慢慢上前将自己的包袱捡起来掸一掸背在身后,混在侍从的队伍里慢慢行进。
直到日头正高,整个队伍终于在温帝的命令下停下来休憩。
汪畏之只觉脚腕酸痛的厉害,整个后背发凉,冷汗湿透了衣襟,他擦了擦汗,勉强扶着树干靠坐下来,
好在沈雁飞给的伤药他还有些,将袍子捞起来,那刚刚消下去的肿。胀不知何时又爬了上来,整个脚踝处一片青紫。
他正在小心翼翼的上药,这时也不知谁有意无意绊了他一下,汪畏之一个不稳,手中伤药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他没有见来人是谁,反正不管是谁都与他无关,汪畏之起身想要将那伤药捡回来,那是他走回京唯一的保障!
可来人似乎就是故意的,之间一直脚直接踩在药瓶上,只听轻微的裂响,那药瓶被踩碎几瓣,仅存的伤药糊在地上,被碾的看不出原貌。
汪畏之顺着那只腿看上去,是个有些眼熟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约莫和他一般大,仔细想了想,这位是何家的公子。
京城内的世家公子们都认识他,在他还是魏家独子时,便认识了,当然那些记在脑子里的名字,汪畏之也无法将其抹去,那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段记忆。
只是他好像不曾开罪过他,那厌恶憎恨的眼神由何而来?
很快汪畏之就有了答案,何公子说:“要不是你,李家小侯爷就不会死,李家就不会被收回侯爵位,也不会家破人亡人丁莫落,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再庆功宴上出丑被皇上打了二十杖,都是你这个冒牌货,真不明白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太子殿下为何还要为你求情?倒不如等着你自身自灭除了你这个祸害!”
汪畏之听的一愣,觉得又可笑又可悲,李家小侯爷是他杀的吗?‘是!’,因为他认了罪,在所有人心中他就是那个凶手!李家家破人亡是他害的吗?‘也是!’,因为他没有辩驳的理由,害的何公子出丑,当然‘还是!’,当他遇见温宪,冒名顶替了魏家独子身份后,就算他有千多万多的理由,都成了没有理由。
归根溯源,他是错误的开始,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汪畏之的沉默激怒了何公子,但汪畏之到底是太子殿下保下的人,他就算在愤怒到不敢对汪畏之做什么。
但他好不容易在回去时才逮到这么一个机会,就这么放过他,何公子不甘心,看了眼对方红肿的脚踝,他抬脚狠狠踹了一下。
钻心的刺痛袭来,汪畏之强忍住痛吟,脸上血色快速消退,何公子却狠狠啐了一口走了。
坐在马上的温宪自然看见了这一幕,虽未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那一脚却是实实在在。
他不由神色阴沉,一贯的笑脸有些挂不住,沈雁飞见他如此道:“要是不愿意,那就去把人带回来吧。”
温宪眉头紧锁没有下马的意思,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有着吊稍眼的高大男子至太子身旁翻身下马去了汪畏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