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门,议事厅。
楼伽低垂着头站在石夫子和其他长老面前,她已经将事情经过悉数汇报,正在等石夫子和大家的决定,沉晏连景合苏也担心的跟在她的身旁。
石夫子听完事情经过之后,神色也是肃穆:“是谁让你去杀的妖兽取的妖元,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楼伽疑惑的看着石夫子,又瞧了瞧当年向她下达命令的执法长老陆书兰,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师尊会不知道她去杀妖的事。
陆书兰平静的回道:“掌门师兄,是我下的命令。”
“你要妖元做什么?”石夫子不解的问道,不仅仅是他,此刻议事厅的人都有些不解。
陆书兰掀起袖子,露出一截发黑的胳膊:“三年前,掌门师兄您闭关修炼,我代执掌天元门,结果元洞里镇压的那一邪物突然觉醒,我虽奋力镇压但还是被它所伤,命在旦夕,于是下令楼伽去取了妖元,幸亏她及时赶回,我才保住一条性命。”
石夫子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元洞之事,但楼伽取妖元救你你不该隐瞒。”
陆书兰道:“是我的过错,因那次是我第一次代掌门之事,所以怕让大家担心才没有告知,还请掌门师兄责罚。”
“那就奇了怪了,我们都不知道的事,东方少俊是怎么知道的?”郁青疑惑的摸着下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伽儿,为何当时没有确认结界之事?”石夫子疑惑的问道,在他心中,自己的小徒儿虽性子冷了些,但也不是罔顾人命之人。
楼伽回道:“因为时间紧急,我必须在子时前将妖元交给执法长老,且在弟子心中,妖邪总是狡诈的,许多仙门子弟就是因妖邪的谎言而丧命,当时村里的村民又都跑出村子躲避去了,所以弟子才没有核查此事,这是弟子的过错错,弟子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掌门,妖邪最善伪装,先不论别的仙门,就我们天元门,从前也是有不少弟子死于妖邪的可怜外表下,小师妹只是太过警觉了,相信她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袁秋帮着求情。
石夫子叹了一声:“若是未出人命,我们还有补过的机会,
现在那女子已经死去,做什么也不能挽回她的性命了,且天元门现在被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事是由平南安氏和无极门的口中说出,又被那许多人听见,相必这两天定会传遍三界,伽儿,你去戒律堂领一百戒鞭,然后罚去南桃山思过一月,为师也会向仙盟提出,夺去你冠仙子的称号,你可有异议?”
他这番惩罚的话一说出,所有人都大惊,他们惊讶的不仅仅是戒鞭刑重,更是因为夺去冠仙子的名号犹如当面打人脸,仙盟成立三千年,也仅仅两人被夺过名号,且那两人一人是因为偷盗,一人是因为不孝,楼伽若是被夺去名号,岂不是与偷盗不孝之人钉在一起。
“掌门三思,三思啊。”众人齐齐帮着求情,尤其是连景同合苏,担心的要命。
而沉晏,心中也是复杂万千,他一直等着她一无所有的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又觉得血淋淋。
现在的他,在仇恨交织之间,有另一种他也害怕的情绪。
名利这种东西,楼伽从前就觉得是一种枷锁,一种负担,如今被除去,她反而还觉得自由。
“弟子甘愿领罚。”她伏地说道。
“现在就去吧。”石夫子也没有给别人求情的机会。
“是。”她起身退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出去,他们眼中都是担心,希望戒律堂的弟子能下手轻些。
最后,议事厅只剩下石夫子和郁青。
“师尊您夺去小师妹的称号,怕是为了不让无极门盯上小师妹吧。”郁青问道。
石夫子看着楼伽离开的身影,眼中有着担忧也有着无奈:“三年前的事现在才拿出来说,绝非偶然,楼伽是我天元门得意弟子,又是婚嫁的年纪,被人盯上也是意料之中,但她性子太淡,这样下去怕是要吃亏,倒不如趁此机会除去那些虚荣,我原本是想让她嫁个感人了的,但这件事让我觉得,她以后是修炼也好,婚嫁也好,就看她的意愿,但胭脂村的事,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所以她这鞭子也是要受的。”
郁青笑道:“师尊果然是偏爱小师妹的,徒儿都要嫉妒了。”
石夫子无奈摇了摇头:“你去你大师兄那里要些上好的伤药送去听风楼,记住不要太张扬。”
“是,弟子这就去。”郁青一路小跑的离去。
戒律堂。
天元门的弟子听说楼伽要受刑,全都跑了过来,戒律堂外挤的水泄不通。
楼伽跪在刑堂前,纤细的身体挺的笔直,从前都是她打别人鞭子,如今也挨鞭刑,或许这就是因果轮回吧。
一声惊呼之中,第一鞭子落下,一开始她只感觉到麻,但那瞬间的麻过后,就是蚁咬火烧般的疼,疼的她牙关都紧咬了。
原来被鞭子抽中是这样的疼啊,她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人群里的沉晏,从前她那样打他,他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疼。
而沉晏,此时虽站在人群里,却更像站在荒寂的原野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眼中只有那一道道长鞭落在她的身上。
第一鞭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抽开了她的皮肉,鲜红的血渗上了白色的衣衫,十分的触目,让大家都不忍心再看。
“师兄,你轻点好不好,求求你轻点。”连景心疼的直向行刑的弟子哀求,但戒律堂的弟子,就算掌门受刑也敢打,那里会听他的。
一鞭过去又是一鞭,给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就在第七鞭快要落下的时候,天元门的上空几道白光闪过,直接冲戒律堂而来,随后一阵蔚然的仙气落在戒律堂前。
仙气之中,几位乌衣侍者环绕着一位容貌俊绝的少年走了进来,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锦衣,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气质矜贵,眼神孤冷,仿佛天神贵胄一般。
少年一进戒律堂,眼神就落在了背对着他的楼伽身上,看到她身上的六道鞭痕,少年的眼睛里竟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公子何人,为何擅闯我天元门?”戒律堂的长老问道。
少年倨傲的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楼伽,他身边的侍者回道:“这是九重天的太子殿下,尔等还不快快行礼。”
侍者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少年,天元门的人除了石夫子,从未有人见过九重天的太子,更没想过有一天,矜贵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来天元门。
楼伽也忍不住的回过头,见到身后的少年的那一瞬间,她怔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个少年,却莫名有种又熟悉又害怕的感觉。
少年也怔怔的看着
她,张了张薄唇,似乎有话要问,可最后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似乎,他也在疑惑,在迷茫。
沉晏此时也向少年走来,他挡在楼伽前面,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九重天的太子。
而且,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也让他有一种熟悉之感,但这种熟悉,让他感到慌张。
两人四目相对,不相上下的容貌,不让分毫的眼神,让围观的弟子都为沉晏捏了一把汗,如果这少年真的是九重天的太子,沉晏这般肯定是冒犯了。
石夫子见到仙气降落,也立刻赶了过来,见到少年的时候,眼中也是震惊和讶异,莫非是残剑的另一半现世了,所以太子殿下前来监督?
“不知太子殿下降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躬身行礼,其他弟子这才知道真的是九重天的太子亲临,也纷纷行礼。
少年的目光这才从楼伽的身上移开:“本君途径此地,忽闻血的味道,所以前来看看,她是谁,为什么打她?”
石夫子忙回道:“她是天元门的弟子,因疏忽导致一凡人性命逝去,所以在此接受刑罚。”
少年烦躁的皱起眉:“我不喜欢她血的味道,这罚就免了去,若是有旁人计较,让他来九重天找本君就是。”
旁人听了,更是疑惑,包括楼伽自己也是,她不明白,如果太子不喜欢她血的味道,等他走了后再罚就可以了,为什么他会出言免了刑罚。
石夫子不敢违抗:“小仙遵旨,太子殿下是因为此事而来还是有其他吩咐?”
他这番说了后,连景立刻冲过去将楼伽扶了起来,少年的目光依旧落在楼伽的身上。
“殿下?”石夫子又问了一声。
少年这才回过神:“无事,就是随意到凡间走走。”
一旁的仙侍小声道:“殿下,得走了,诸位少君还在等着您呢。”
少年嗯了一声,目光从楼伽身上移到沉晏的眉目间,带着一丝的茫然与困惑,然后才无言离开。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后,所有人才恍过神。
“刚刚真的是九重天太子么?”有人问道。
“师尊都说是了,那当然是了。”
“天啊,我何德何能,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天神。”
“这可
是无上的福泽,我们怕是都要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