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戟竖了一双浓眉,摆出个不高兴的样子,嘀咕道
:“什么福王不福王的,那不是二叔你的……”他跟福王自小关系好,又是那样的关系,规矩自然是讲不起来的。
“快给我住嘴!”宁千持动了大怒,挥手就要将手边一杯茶泼过去,所幸触到滚烫温度,又及时撤了回来,颤手指着宁戟,“你道这还是你戍边打仗的地方呢!?乾坤之下,你这话都说得出口,可见平日也没把宁府上下放在眼里!你要有半点经心,就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若想宁府满门皆为你一言送命,你以后就放了心去说!”
宁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说了错话,恨不能扇自己几巴掌,见二叔气得狠了,大气不敢喘,八尺男儿杵在那诺诺不敢言。
别看宁千持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宁家人里却是最叫宁戟害怕的那一个。遇着了他祖父或者母亲,他犯了错不外乎棍棒打一通了事,他这个叔叔,却是个不爱动手爱动嘴的,一开口不训他个口血淋头那就是烧了香了,偏还爱精神折磨,动不动从他那一屋子书里抽出厚厚一本“之乎者也”的书来,叫他抄上个八|九十遍的。
宁千持不愧帝师之名,藏书之众,羡煞旁人,更是苦煞从小不爱文墨只爱舞刀弄枪的宁小将军。
偏近日他二叔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沓手抄的诗文之类,整日爱不释手,连番拜读,还不忘叫上他“膜拜”一番。
想到这里,宁戟白了一张脸,二叔若是让他将那厚厚一沓“珍藏”抄个十遍八遍的,他这几日也就别想出府了。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嘀咕,嘴上却不敢说了,由此又想起另外一位,忍不住道:“那位说人已经找到,等得了信儿就该往京都来了,家里是不是该准备准备了。”
宁千持整了整衣襟,没好气道:“这又要你来操心了?咱家这样的位置,又是血脉至亲,你说该不该。你祖父今日已经上表圣上,想是不久便到。”他上下打量宁戟几眼,“听说是个钟秀琉璃的孩子,人家来了以后,你少往跟前凑,煞风景。”
皇帝临走就书信一封,经由心腹悄悄递给了宁老侯爷,老侯爷这才得知皇帝已偷偷跑去了华曲。慨叹之余甚至帝王之意,于是在帝王重新上朝露面当天
,一表奏书呈了上去,言明失散多年的嫡孙已经找到,奏请圣上开恩,着人护送京都。
其中隐意不言而喻——请帝王之位为其护守,以表重视。
不过毕竟也是嫡亲的曾外孙,老侯爷此举,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
宁戟“嘿”了一声:“我这么些年,可没少出力找人,我一个将军,仪表堂堂,不见人了还不成?你可不知道我从龙抗敌时认识的一位兄弟,那位才是人鬼散退的主,唉,可惜了,立了大功毁了容貌居然说什么也不应赏,平白便宜了旁人!”
说着说着就歪了题,又跑到了自己当年纵横沙场千夫莫挡的英勇无畏中去了。
两人正说着,只听下面一声震耳锣响,随后跟了一个清响的声音:“京都第一拍卖场,正式开始。劳请各位捧场!”
一层围栏外面摩肩擦踵站着的人纷纷叫好,都是一些买不起来看热闹的。
花茶以斤为单位拍卖,总拍卖十斤,且捆绑拍卖,两斤起拍。这就意味着,泱泱京都千千万万人,只能有无家能得到茶叶。
福王的拜帖就写了二十几封。这还是那些有身份地位等在福王面前露脸的人。除此之外,京中豪贵富庶着不计其数,这些人身份可能不够,钱却是不缺的。且因为身份上的不足,就格外爱好附庸风雅。
一层单间里多是此类人,因此下面这些人里角逐者最盛。
眼看着第一批花茶卖出了两万两的天价,二层单间里的人也蠢蠢欲动了。就算没有见过此类新颖的销卖方式,聪明的人也该知道,越往最后,茶的价格就会越高。
自持身份的邬雪山此时也格外激动,站在临时搭建的方台上,手指着一旁美貌女子托着的精美雕盘上的茶叶,道:“这是今天的第二批了,为了答谢大家的踊跃捧场,我仅替此茶坊东家带句话,今日此茶,在座参与者无论拍下茶叶与否,临走都会得到一小包茶叶作为赠品。另,每次开拍之前,都将有大家亲泡了此茶供大家饮用!”
台下外围、楼上楼下,皆传来阵阵呼声。邬雪山静静候着等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才笑呵呵道:“大家都知我秉性,本不愿开口做个讨嫌人,只东家承诺了,若今日拍卖叫好,邬某也能得品香茗,与诸子同乐。还望众位成人之美啊!……好了,闲话莫说,第二批花茶拍卖正式开始。”
……
后面的花茶果然是卖得越来越贵,尤其是第三轮开始的时候,亲口现场尝过了茉莉花茶的绝味,众人才知道此茶名副其实,乃至最后一批的时候,其价格高出了第一批十倍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