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澈这会儿才看清那十几汉子一多半都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每个人手里都拎了根半米长的钢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是来干群架的。
二中是西城最好的高中,但也并非人人都是本分守己的乖学生,几乎年年都会有人和隔壁职高起冲突,起因也是千奇百怪:
买早点我比你在前却比你晚拿到,小卖部最后一瓶冰可乐卖给了你而不是我,上学路上你逆行我看你不顺眼,跟你好的妹子是我女神,我觉得你没正眼看我是因为我学习不如你……
诸如此类,各种奇葩理由不胜枚举。
放眼全国,哪怕是顶好的学校也总会有几个想当校霸的学生,他们享受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唯我独尊的仪式感,也会为了自己学校的利益和隔壁学校“据理力争”。
这不是杀马特,也不是非主流,是每个人都幻想过的,无论曾经敢与不敢去经历,都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总之,二中和职高建校以来的冲突几乎没断过,但是像这种大规模的干架场面,周林澈还是第一次见。
那些小弟们开始四处找人,陈弋却一点不慌,一脸淡定地蹲在火车后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周林澈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局势,这是职高以多欺少呢,虽然他不知道陈弋为什么惹上这群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并不怎么友好的陈弋看起来也格外亲切。
毕竟职高的校服太丑了,群殴带钢管更是小人中的小人,大写的怂逼。
他摸索到火车另一侧蹲下,和陈弋一左一右盯梢,哂笑一声:“什么情况?你他妈挺牛掰啊,不惹则已,一惹惹这么一大群。”
“那个,”陈弋视线直直锁定在身穿黑背心的人身上,声音压得很低,“黑背心,头上刻闪电的,刘野。”
“刘野?”周林澈觉得这名字耳熟,念了好几遍才猛地反应过来,“齐束那逼认的哥!”
“嗯,”陈弋说,“上次在学校跟我干架的,就是他。”
“我操?这逼是挨揍了回来报复呢?”周林澈皱起眉,“干架这事就是一把过,打得过打不过一局定胜负,这来来回回得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上次输说是学校限制,施展不开,他约我今早在这儿单挑,一局定胜负。”陈弋说着,冷笑一声,“妈的,单挑?”
“单挑他马勒戈壁!职高的人脑子果然是被驴踢了!念不动书就算了,人话怎么也他妈听不懂!”周林澈一听就来了火。
虽然陈弋和刘野的事跟他没直接关系,但最初陈弋揍了齐束一顿,一方面替他解了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谢寻。
这一来二往的,这事也算是跟他有点关系了。
“野哥,这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没有。”
“没有。”
“……”
“都给老子继续找!老子亲眼看见他过来,他能插翅膀飞了不成!”刘野指了指陈弋他们这边的火车,“去那边继续搜!搜不到的回头有你们好看!”
几个小弟赶忙散开继续找。
脚步声逼近,周林澈有点慌了:“怎么办?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过会儿他们肯定会来搜这边,要不直接冲出去刚吧,早刚晚刚都得刚!”
“刚?他们用棍,你用手?”
“……当我没说。”周林澈想了想,又抬起头,“哎要不跑吧?你刚不是骑自行车来的,我瞅你飞车可以啊,跑路算了!”
“说过了,今天我和刘野一局定胜负,”陈弋眸色敛着盯着刘野,双目如炬,“以后,我不想和他再打交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准备怎么办?你以为这些人都跟你一样讲义气?我说大名鼎鼎的弋哥,你也太他妈天真了吧?”周林澈叹了口气,“今天你输了,那好说,以后你们可以互不牵扯,你要是赢了,刘野那逼真能放过你?”
陈弋抿着唇,没说话。
周林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刘野这人,的确不是讲规矩和义气的人。
他是和齐束打球的时候起的冲突,刘野替齐束出头,也选了打球的方式,可打球的时候他带的那些人手脚各种不干净,最后才变成了打架。
上次依旧是以一敌多,可都是赤手空拳,今天这局面,正面刚肯定是刚不过的。
“问你话呢?跑不跑啊?”周林澈小心翼翼挪到陈弋旁边,和他背抵着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这次就当教你看清刘野这人了,下次他再说什么单挑,你就当他妈的放屁!”
陈弋眸色暗敛,紧了紧后牙槽,沉默了几秒,说:“撤。”
“啊?”周林澈一愣,“我去,你刚是在叫我吗?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啊。”
“撤,提手旁,撤退的撤。”陈弋回头看他一眼,指了个方向,“我现在出去引人,你去那边拿车,我等会儿追你。”
“行,”周林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白色死飞?哎你等会儿跟得上吗?别我跑路了,把你一个人丢这儿被群殴!”
“放心,我短跑很快,”陈弋说,“用你最快的速度,不能让他们也骑上车。”
“明白,”周林澈拍了拍胸脯,“甩狗皮膏药呗,包我身上。”
“嗯,多谢。”
“多谢?”周林澈乐了,“哇靠我没听错吧?狂炫酷屌炸天的弋哥哥竟然给我说谢哎!”
“你有三秒时间反悔,”陈弋冷着脸看向周林澈,“我也可以现在出去,和他们正面刚,拉你垫背。”
“……我错了。”周林澈说,“弋哥,你这个人真是相当冷漠了,一点玩笑也开不起。那……准备开始跑路?”
“嗯。”
“我们要不要击个掌,预祝我们跑路成功?”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