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熙的设计里,出巡一事有着极为复杂的考量,其中之一便是对日渐安逸的八旗军的演练。
对皇帝出远门的准备,某种程度上比打仗做军备还要复杂。
负责巡幸活动后勤的人,也多是有真实战场经验的八旗高官。
康熙以身作则,一路上大多都是亲自骑马赶路,中途有需要处理政事的时候,才会坐进马车。
景葶骑着马一直跟着弘晖,落后弘晖半个马身,弘晖自然是跟在他阿玛之后,而四贝勒与十三阿哥同行。
毕竟是皇子皇孙,在队伍里的位置,距离康熙并不算远,都是在安保力量最强的核心区域。
弘晖平日里也会练习骑马,但从未如此长途跋涉过。
他期待这事已久,但此行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让他体会到了一些困难。
景葶就看到,到了饭点要下马用膳的时候,弘晖抬腿的动作便逐渐有些僵硬,显然是被磨得不轻,还有体力上的巨大消耗,对这个半大孩子,非常不容易。
但弘晖从未因此吭过声,一直都默默忍受,咬牙跟上行程。
景葶也看到,四贝勒在骑马的时候,虽然基本没有回头,多是与同行的十三阿哥交谈,但也会在差不多估摸着弘晖会吃力的时候,稍微缓一缓速度。
这一行人,涉及到万余匹马,浩浩汤汤的,偶尔骑慢点带来的滞缓,都在后勤安排官的考虑当中。
提前设计路径的时候,对于会路过哪里,停在哪里休息,在时间上都是留有余地的。
弘晖对景葶发出感慨说“这还只是单纯的行路,已然如此不易。若是打仗,有着更加紧迫的战略任务,更要高度紧张防备敌袭,岂不是更难”
不用过分紧张,这只是弘晖这个地位的人的待遇。
那队伍外围负责安保工作的,一直要警惕刺杀之类的意外,所担的心并不会比打仗要少。
但弘晖能有如此想法,已经是达到了康熙要求大家一路骑行的深远用意了。
景葶点点头道“圣上英明,叫我等未曾见识过战场凶险的人,得此机会窥见其辛苦之万一。”
“先祖几乎长于马背,但我这只不过多骑了一会子马,便如此逊色,实在是不该”弘晖经历这一遭的磨炼,更坚毅了些,也觉得要对自个儿有更高的要求,“以往总还觉得,我应该算是严于律己的,锻炼骑射也很花心思了,但这一回才知道,还是不够阿玛与十三叔一路骑在我前面,近乎云淡风轻,不费什么力气的样子。你也一直牢牢跟着我,也从不见吃力。只有我,是用尽全力才不至于掉队这回以后,我再练骑射,一定得更花功夫才是”
景葶微笑安抚说“您这年纪还小呢您瞧瞧,满队伍数下来,有几个年纪比您大的在您这个年纪,能坚持到您这般的,又能有几个人您这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说的也是实话,弘晖是十分有毅力的了。
这会正是刚吃完饭短暂休息的时候,估摸着也快要拔营了。
两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打断,是找景葶的,说道“皇上叫您过去伺候笔墨”
已经快到目的地了,这会子叫他
景葶心里就在琢磨康熙找他会是什么事。
原先听说康熙特意点了他随行的时候,他就有些个疑惑了。
要说是康熙因为他的表现出色而喜欢他,虽然也能说得通,但景葶总觉得康熙的考虑似乎不止于此。
现在单独叫了他,景葶心道,究竟是如何情况,很快便可以知晓了。
康熙此刻正坐在马车里批复奏折,打算待会拔营的时候也暂时不出来,直到手里头的紧急事务处理完了,再去骑马继续走。
“景葶请见皇玛法”
景葶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来,康熙没有停下写字的动作,只抬了抬左手,示意苏培盛撩开马车帘。
景葶这句皇玛法,是康熙之前给的恩典。
但刚刚才从康熙这里离开,还没走远的十三阿哥听到后,确实是心下一震。
要知道,即便是皇阿玛的亲兄弟,也就是老亲王,他们的亲孙,也是得很得恩宠的,才准叫皇阿玛一声皇玛法这仔细数下来,能数着几个
景葶这里,怎么算,也只是与四哥的闺女有了婚约。
景葶本人必是不敢随意这么称呼的,那就是皇阿玛允的
若只是单纯喜欢景葶还好说,会不会叫旁人认为,这是皇阿玛对四哥有着什么格外的看重
景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想过是不是在这称呼上要低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