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过年忙,沈元锦倒是没注意自己的小日子有什么不对的。结果等她走完了娘家和陆秋书几家要好的同僚家中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小日子拖了好久没来。
这一发觉不对,沈元锦心中颇有些忐忑,想着莫要是什么病才好。
秋分急急忙忙请了郎中来,切了脉才知道是有了身孕。
这卧鲤院的丫鬟们一听都高兴了起来,像秋分和书画还说着自己平时做的一些小玩意终于用的上了。
说起来,秋分和书画几个丫鬟,包括沈元锦自己,都常抽空做些孩子用的小玩意,连虎头帽和小衣服都做了,就等着沈元锦有孩子。
陆秋书知道之后,特地回家了一趟,握着沈元锦仔仔细细地问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替她带回来,又满脸担忧又欣喜地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
二房三房那边早在郎中被请到长房去的时候便遣人紧盯着卧鲤院,想第一时间知道都是怎么回事。那两房听说竟是有了身孕,老的两位有些气恼,倒是三奶奶偷偷摸摸遣了丫鬟给沈元锦带了礼过去,说是祝贺她有身孕了。
四房那边知道得晚,四奶奶一心扑在两个孩子身上,听说之后也抽空亲自到长房来了一趟,又就着自己以往生孩子的经验,多多嘱咐沈元锦。四奶奶怕沈元锦头一回生孩子,心中害怕,又仔细安慰了一番,方才离开。
沈家自然也是得了消息,沈淑锦数次想来看望沈元锦,可想着自己还差小几个月才出生母的孝期,恐带了晦气给孩子,便也没有过来。她只巴巴地等着孝期过去,好求了沈父,让她出一趟门,到陆家来瞧瞧沈元锦。
勇毅侯府那边早早便送去了消息,侯夫人高兴得带着世子夫人和容兰亲自来了一趟,握着沈元锦的手又仔细嘱咐了一番,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容兰好奇地看着沈元锦的肚子,又在长房逛了逛方才离开。
说起容兰,她也快要嫁人了。
侯夫人亲自挑的亲事,定的英国公张怀礼最小的那个弟弟,世子夫人也上门去看过,说是很不错的一孩子。
原本容兰是在家中待嫁的,但沈元锦这边怀了孩子,侯夫人便想着让容兰到陆家来陪陪沈元锦,两个人平日里也好说说话。反正两家只是定了亲,这婚期还远着呢。
几个月后,沈淑锦出了孝期,特地跑到沈父书房外求见,说是想求父亲让她出门,到陆府去瞧瞧长姐。
沈父原本不大乐意,可过了这么段时间,他倒是也想通了。沈淑锦到底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因柳氏的错而迁怒她,倒是有些冤枉。
这边沈父纠结再三,还是点了头,让家中小厮安排马车送沈淑锦到陆府去。
沈元锦那边早早听说沈淑锦要来,特地使唤书画到影壁处去接。
这陆府没有纳妾的习惯,从长房到四房是没有一房纳过妾,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因着这个,陆家的姑娘大多是看不起庶女,更看不起妾室的。
沈淑锦的马车一到陆府门外,等在影壁处的书画便听见动静,摆出一副笑脸迎了出来。
书画给看门的小厮塞了点钱,说了几句好话,方才带着沈淑锦进去。
这陆家比沈家大多了,沈淑锦又没怎么出过门,一进陆府,便有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二姑娘想来不知道,咱们大姑奶奶嫁的是长房,这长房是在陆府隔壁那座宅子里的。只因为太夫人尚在,陆家四房并未分家,方才通了个门,从陆府这边的大门进出。”书画领着沈淑锦往长房的方向走,路上细细为沈淑锦解释了一番。
沈淑锦点点头,也没敢多问。
现在的沈淑锦比先前安静了不少,当年那件事似乎让沈淑锦一下子长大,变得与先前大不相同。
就在几人快要走到长房的时候,却是瞧见一位衣着艳丽的妇人带着几名丫鬟路过。
这是二房的大姑奶奶陆华彤,她是不怎么回娘家来的。到陆家这么久,书画还是过年那会陆华彤回娘家方才知道这就是陆家的大姑奶奶。
这陆华彤自是认得书画,瞧见她带着沈淑锦往长房走,懒懒地看向沈淑锦,问:“这是二婶婶新买的丫鬟吗,这衣料怎地与我家大丫鬟穿的差不离。”
“大姑奶奶慎言,这位是我家二奶奶的妹妹,正经的官家姑娘。”书画脸色有些难看,心说这二房找长房的麻烦竟是连上门拜访的客人都要挑刺。
陆华彤当然听说过沈元锦有个妹妹,是个庶女。
这一听,陆华彤脸上更是轻蔑,掩唇一笑:“哦,原是个庶女。”
“妹妹怕是吃醉了酒,方才在我长房的门口胡言乱语。”
几人听见声音,朝着长房的方向看去,正见沈元锦挺着个肚子,带着秋分和好几个丫鬟,正站在那,脸色颇有些难看地看着陆华彤。
陆华彤只不过是路过的时候瞧见了,便出言讽刺,哪里知道能真的见到沈元锦。
虽说陆华彤从小在二老太太身边长大,跟着二老太太,也是不喜长房的。可她不像二老太太,顶着个长辈的名头,还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她还年轻,日后还指着娘家这边帮衬,哪里敢真的得罪长房,得罪陆秋书。
“是,是妹妹吃醉了酒。这不,妹妹正要到祖母那边去歇一歇,待酒醒了好家去呢。”陆华彤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看了一眼沈元锦的肚子,也没想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找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
沈元锦见陆华彤走了,上前几步挽过沈淑锦的手,正色道:“怎地不知道驳回去,就这么让人欺负。”
“大姐姐日后是要在这陆家过一辈子的,我做小妹的自是不好一来就得罪陆家的人。”沈淑锦笑笑。
沈元锦深深看了沈淑锦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带着她往进了长房,往卧鲤院去。
“你且不必怕他们,那些人不敢开罪我和你姐夫,便来开罪你这个小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沈元锦边走边说,带着沈淑锦进了卧鲤院,又往屋里走,二人一同坐下。
秋分一回来便让院里的丫鬟们赶紧把原先准备好的茶水点心都端上来,好好招待沈淑锦。
见院里的丫鬟这般热情,沈淑锦一时有些不习惯,略有些尴尬地朝沈元锦笑笑。
沈元锦瞧着沈淑锦如今这模样,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点破,只笑着说:“你呀,也可留下来住几日,反正这长房也只有我与你姐夫二人,收拾个院子,你倒也能住下来。”
“这怎么行,尚未禀明父亲,便擅作主张留下来,那是万万不行的。”沈淑锦连忙拒绝。
沈元锦笑道:“你从前可不这般死板的,不怕,大姐姐做主,遣人回家与父亲说一声便是。”
“这……”沈淑锦还想拒绝,却是被沈元锦硬是岔开话题去。
“你这也出了孝期,但你这婚事,可有着落了?”沈元锦问。
沈淑锦愣了愣,没想到沈元锦会问这个,脸上笑容一滞,苦笑着别过头,说:“我一个庶女,父亲随便安排个人家,嫁过去便是了。”
“哪里能这样。”沈元锦一皱眉,道:“父亲如今已经官复原职,甚至因着你姐夫这层关系,还升了个官。堂堂四品京官,为家中女儿多挑一挑人家怎么了?都说男低娶,女高嫁,父亲四品京官,你嫁个三品、二品的也说得过去,你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一介庶女,有人家愿意让我做正室大娘子,那便是好的。我只是庶女,不敢奢求太多。”沈淑锦笑了笑。
原先沈家一碗水端得还算平,沈淑锦也过得不错,自是没有把嫡庶放在心上。可如今她却是句句不离嫡庶,倒是叫沈元锦有些唏嘘。
“好了,你也不必多想,左右这事儿有父亲、大嫂嫂和姐姐我帮你把关,你只在家待嫁就是了。”沈元锦瞧见沈淑锦眼眶有些红,拍拍她的手背,笑道:“别怕,姐姐定然帮你好好看清楚了,定叫你过得舒舒服服的。”
“但是好妹妹,便是姐姐、嫂嫂与父亲三人都替你好好把关,你日后过得怎么样,还是得看你自己,你明白吗?”沈元锦说。
沈淑锦点点头,眼含感激地看着沈元锦,连连道谢。
这沈淑锦本想来瞧一瞧沈元锦便离开,没想沈元锦是真的想让她留下来小住两天。沈淑锦不敢擅自做决定,还是沈元锦遣人回去说了一声,说是她瞧见妹妹甚是想念,硬是将人留了下来。
沈父倒也没说什么,只让沈淑锦在陆家千万恭敬守礼,莫要学了她娘。
这话若是叫沈淑锦听去了,心中可是要难受极了,沈元锦哪敢原话告诉她,只稍微变了个意思,说得委婉一些,又像沈父作为父亲该叮嘱的话。
沈淑锦倒是没有怀疑,只恭恭敬敬应了几声,让小厮到沈家去回话。
沈淑锦留下来的这几日,沈元锦倒也不那么没事做。因着有了身孕,这长房的事务,陆秋书是彻底不敢让沈元锦管了,只让沈元锦好好休息,若是坐着不舒服,便起来走动走动,莫要伤神劳累了。
这沈淑锦来了,沈元锦还带着沈淑锦见过太夫人,也免得叫人说她娘家妹妹不懂规矩,来了也不知道拜见长辈。
到寿石轩的时候,正瞧见陆华彤在那。这陆华彤一见沈元锦姐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找了个借口转身就溜走了。
太夫人倒是挺喜欢沈淑锦这孩子,就是在心中感叹,怎就是个庶女。
虽说是沈元锦留的沈淑锦,但沈淑锦也不敢多待,只住了一两日,便到卧鲤院去向沈元锦辞别。
沈元锦也猜到沈淑锦不会待上多久,倒也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笑了笑,让沈淑锦下回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