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从去岁开始,已经有心怀不轨的人接连针对太子,安庆帝本就憋着一股火,不烧到靖安侯身上才怪。
所以靖安侯就是皇帝杀鸡骇猴的那只“鸡”,谁求情都没用,还会引起皇帝的怀疑和厌恶。所以是什么让公主觉得只要自己不追究,皇帝就会轻轻揭过?
看公主这意思,肯定是昨日在安庆帝那吃了瘪,这才着急忙慌的找了她来,从她这里入手,以为这样就有转圜的余地。
也不知这位公主殿下是真傻还是左性,为了假女儿和靖安侯府,宁可跟亲爹亲兄弟亲儿子过不去。可这不应该呀,当年陈北犯错,她不是利索的和离了么,怎么如今还帮起他们来了?
秦无咎心思转的快,临川公主怒火来得更快,她啪一拍桌子,“怎么,你想认回来,却不想听我这个当娘的话?那你休想我认下你!”
秦无咎:……
谁想让你认了!若非这张脸惹祸,我压根不想跟皇家扯上关系。进士及第后,按部就班的做官,比一脚踏进这个漩涡省心多了。
她正要怼回去,就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阿娘息怒,您要是气坏了可就是儿的罪过了,想来阿弟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气,您好好跟他说,他哪有不应的。”
秦无咎抬眼看去,就见一个身形袅娜的女郎正从门外进来,堕马髻,合欢襦,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怯怯的看过来,“阿弟,你说是不是,赶紧给阿娘认个错呀,你可不能伤了阿娘的心。”
好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
进门就熟练的把错安到了自己的头上,秦无咎觉得无法再待下去了,她是有多想不开,才来这里找不自在。
秦无咎也不接话,只对公主叉手一礼,“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阿弟,”小白花眼里立时蓄满了泪,颤声呼道:“你就这般不待见我么,都是我的错,是我痴心妄想了,我不该妄想与阿弟好好相处,一同自阿娘面前尽孝,都是我的错。”
她眨了下眼睛,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在白皙的面颊上划出优美的弧度,“阿娘,您还是把儿送回夫家,等候陛下的处置吧。等儿离开,想来阿弟就肯留下陪着您了。”
秦无咎咋舌,简单几句话,无一句不在给她上眼药,偏偏人家还特无辜特委屈,难怪临川公主能被她左右,在知道她并非亲女也并不无辜之后,还能把她当做心头肉。
只可惜她秦无咎要的从来不是临川公主的宠爱,乐阳的招数用错了对象。
此时秦无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不要陈无咎的身份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如果她哪怕稍微软弱一点,不费劲心思周旋保住了谢昌这个身份,而是作为公主的女儿进了这座府邸,碰上这么一对母女,跟在靖安侯府有何区别?不过是被亲娘更加名正言顺安排的人生罢了。
始不自主,则终必从人,终是逃不过归妹卦的“征凶”。
秦无咎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听说我是独生?女郎还是不要乱攀扯为妙。女郎如何在公主面前尽孝,谢昌无权置喙,但我也容不得不相干的人对我指手画脚,告诉我如何尽孝!谢昌尽心王事,为赵氏江山出力,让公主府有存身立命的根本,就是我最大孝!”
她毫不避讳的对上公主的目光,“也是谢昌唯一能尽的孝,毕竟臣姓谢。”
等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与公主府完全撕撸开不现实,她现在就让临川公主明白,养恩比生恩大,他在礼法上是谢家子,只要他不回复本宗,公主就不能理所当然的对她要求过多。
临川公主满面含怒,眼中却又掩不住的讶然,显然她明白了秦无咎的意思,既愤怒,又对秦无咎话中透漏出的不肯回到公主府的意思不解。
在公主看来,回到公主府,一跃成为人上人,日后还能继承公主府,与捞个小官慢慢熬资历,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相比,该怎么选不是明摆着的么?何况这个孩子……
临川公主无趣的摆摆手,“你走吧,回去自己想想明白再来回话。”
秦无咎早就想走了,闻言忙行礼告退,没看小白花已经摇摇欲坠了吗。
秦无咎跨步从公主房中出来,对着外面斑驳灿烂的阳光吐出一口浊气,脚步不停的沿着回廊往外走,一拐弯,斜刺里急匆匆冲过来一个侍女,秦无咎闪避不及被撞个正着,霎时粘腻的灼痛自胸腹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