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丽给她一沓资料,叫她复印十二份,她匆匆掠过一眼,惊了。
「knn组合(天合众山)——?」
她飞快往前面翻看,是繁星之夜的出席名单。还有晚会预算表、流程书等。
问号的意思很明显:嘉宾待定。
怎么回事?不是都已经到前三了吗?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是knn那边不愿来,还是曼斯在犹豫?
她赶紧给短短去了一个电话:“你们联系天合众山了吗?”
短短:“栗子给公司发了邮件,没回。我们正着急呢!妙妙已经去公司楼下堵人了,她昨天才拆了石膏,你能看见她不。”
阮静渔往楼下瞧了一眼,人太小了,看不清。她又用天文望远镜,果然看到井妙妙搬了个凳子坐在对楼门口,仿佛一个手机贴膜摊摊主。
阮静渔:“……”
当粉丝都这么勤奋的吗?
阮静渔知道原因是在三天后,集团的中层会议上。虞江破天荒让她进去做会议记录,时不时召唤一下,给他添添水、擦擦白板、换换白板笔、拿拿指甲矬。
不得不说,虞江被他这个小助理,养刁了。
相处大半月以来,他抬抬眉毛、动动眼皮,阮静渔就能立马领悟。连杯子的水位高度和温度,椅背的角度,投影仪的亮度……
全部,都在他最合意的点上。
他要找什么东西,只要动动嘴皮喊“anna”。
十秒内,准会出现在桌上。
跟魔法似的。
虞总裁过了一个国庆节整整七天没人伺候,浑身很不舒坦,笔常常找不着,文件顺序错乱,连喝个水都把自己烫了两回。很生气。他甚至盼望科技飞越,能把小助理拍扁了制成一个电子终端戴在手腕上。有没有公司在研究这个?他赶紧投钱!
阮静渔还不知道,总裁已经快被她养成一个废人了。
她心里还在感激虞江人好。
中层会议啊!有几个在校生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恨不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knn必须剔掉。”
说话的是一个部门副总。
阮静渔心里一咯噔。
张副总:“赞助商、广告位都已经定好了,前十每个背后都有资方,让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组合占个坑,还占到了前三?我们损失掉的资方广告、资源链、赞助,折算成现金,怎么也得有两三百万!”
……
明摆着的前三,清清楚楚的数据,这是准备搞黑箱?她知道一个颁奖也好、选秀也好,表面上看是粉丝的较量,实际上是资本的交易。但也不至于当睁眼瞎吧?
这副总的话明摆着:钱收少了。
前十其他都是两头收钱,粉丝割一波韭菜,再去艺人背后的品牌和资方那里搞一波赞助和广告。只有knn,单头好处,觉得划不来了,想耍赖。
她心里冷笑。
虞江沉垂着眼皮,在锉他的手指甲。
那副总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见老板没反对,进一步提出不要脸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联系他们经纪公司,给个刊内页,再补偿点平台资源,这事就这么了了。像这些小艺人,平时哪有机会上五大刊?要是知道有这好事,还不欢天喜地立马答应退出繁星之夜。”
“张总说得对。”另一个人附和,“反倒是让他们入围了,倒像曼斯有黑幕一样,搞个没人知道的空降组合插在里面。叫k什么东西?谁也没听过啊!”
我听过。阮静渔在心里说。
但这种场合,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会议记录员,哪里能开口?
只能抿着唇飞快地打字记录着,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百分之三千万。
那些一点一滴汇聚成的每个人的「百分之三千万」的光,被一只乌云般的大手遮挡了。你心怀热忱拼尽全力想往上冲的时候,永远不知道更高的天幕上是什么样的景象。这样僵化的、贪婪的潜规条,不仅遮挡了knn的光,也遮挡着曼斯的光。
要是短短、阿白她们此刻在这里,该有多伤心?多愤懑?
“联系天合众山。”虞江终于开口了,“现在,把电话接通。我已经不打算让你们私下去办了,磨磨蹭蹭到现在,才说这个事情?票都清清楚楚投了,要剔除早干嘛去了?现在,接通电话,赶紧的!”
阮静渔的心沉得更低了。
虞江是个商人,他虽然看似发火,实际上是按着张总的思路在走。
他一开话,全场都静了。
没人接腔。
“还要我等是吧?艺人统筹呢艺人统筹!”
鹦鹉毛举起半只手,阮静渔从来没见他这么魂飞魄散过,平时溜得不行的嘴皮子结巴起来:“报、报告老板,没、没……没找着他们电话。”
“是没找着还是没找呢?”
“那个……给天合众山发了好几封邮件,都没回。后来就……就顾着联系其、其他团队去了……老板我错了!我现在就找!”
虞江:“好,给你5分钟。”
阮静渔看见鹦鹉毛哆嗦了一下,脸苦得不像话。
虞江不说继续,全场都静静等着。一个个垂头反思,简直像一场静默的哀悼会。
鹦鹉毛距离死亡还有4分58秒。
阮静渔给妙妙发微信:紧急!等到了吗?急需天合众山经纪人电话!
4分45秒……
4分03秒……
井妙妙还是没回。
3分28秒……
墙上钟滴答走着。
鹦鹉毛脸色惨白,他的手指在手机上已经飞舞出一片残影。
1分50秒……
鹦鹉毛已经打了10个语速爆棚的电话……
30秒……
20秒……
10秒……
井妙妙发来一条语音。
她顾不得听。
又发了一遍:电话!虞江在等,生死关头!
5秒……
4秒……
3秒……
一条消息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