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忘看黄历的后果便是,前脚刚和宋淑妃主仆打完照面,后脚就撞上谢晗被人表白。
红墙那头,谢晗答道:“我与郡主只见过寥寥数面,谈不上认识,更没有过丝毫想法。那时出手相助,仅是因为不忍见到郡主与侍女等人被流民欺辱。”
长乐不甘心,便又追问:“那如果当日落难的不是郡主,而是普通的山野村妇呢?”
“我同样不会坐视不理,郡主,我帮你,与你的身份、地位没有丝毫关系。”谢晗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郡主请便。”
元瑶倒没想留下来继续听,只是谢晗拒绝得太过干脆利落,喝口茶的功夫,就将小姑娘家的旖旎心思无情掐灭。
她转身正要离开,谢晗穿过垂花拱门,自院墙后走出。
两人视线对上那一瞬间,她看见谢晗眸中流露一丝惊诧。他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内容。
还未等谢晗开口与她说话,长乐追了出来。
“谢使君。”长乐温婉笑着,努力维持面上的镇定,“无论如何,妾都很感激谢使君当日救了妾与侍女。”
然后,她同样看见了元瑶。
那女子穿着绯色宫装,乌鬓如云,雪肤朱唇,未施脂粉,仍是昳丽动人。
这该死的修罗场!元瑶心中暗骂一句,敛衽朝她福了福身,扬起笑,“郡主,妾是陛下的昭容元氏,因身子抱恙,故而一直未与郡主见过。”
长乐回了一礼,她听说过这位元小娘子的事迹,今日一见,不禁有些惊诧,这般娇媚的女子,怎就不得圣心?
她与元瑶虽不相熟,但寒暄还是要有的,“府里有两位医术精湛的郎中,可以请他们为元昭容把脉,开些方子调理。”
“多谢郡主关怀,妾素日里吃的药,是宫中的医官调制的,养了一段时日,已有些起色,无需再劳烦王府的大夫。”元瑶嫣然笑着,“妾要去探望侍女,便先告退了。”
说完,又施一礼,顾不上看谢晗与长乐两人的神色,径自离开。
走入一片紫竹林时,身后忽传来跫音,元瑶回眸望去,是谢晗。
微风拂来,竹林沙沙的响。
元瑶有些吃惊,“谢使君不是有公务在身吗?怎过来寻我了?”
“刚巧,我与你同路。我要找小六商议事情,他不在自己屋里,定是去了音笙的住处。”谢晗行至她身畔,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我不清楚你听到了多少谈话。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与她之间并无什么,算上这次,总共只见过三面。”
看来他误会了,以为她因为拈酸吃醋而借口离开。
元瑶莞尔道:“谢使君,我的气量没你想象中那么小。”长乐郡主与他本就是一段单箭头暗恋,没什么可值得她生气。
他侧目望了望,见她容色平静,浑然没有半点异样,竟当真是他自个儿多虑了。
“你倒是挺大方的。”他点评一句,语气辨不出喜怒。
莫非他不喜温柔的解语花,偏好耍小性子的醋坛子?元瑶立刻撇了撇嘴,找补道:“那下次不能见了,不管是长乐郡主,还是其他女子,都不能见。”
她的演技相当拙劣,谢晗一眼看穿,他没接话,而是稍稍加重力气握着那柔夷。
眼瞅着就要走出竹林,怕被人看见,元瑶连忙挣开他的手,他明白她的担心,倒未勉强,眸子里挑了一抹笑意。
去到音笙屋里,时晔果真在,他穿了一身玄色戎服,腰间挎着横刀,像是要出门。
觑见谢晗与元瑶过来,时晔自知不能再久留下去,嬉笑着道:“阿笙,我就要走了,你也不愿与我多说几句话吗?”
音笙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
时晔又道:“万一我没能回来,这些年攒下的军饷都归你了。”
音笙轻声斥他:“你胡说些什么。”
“这络子,我带走了,就当是你送我的。”时晔拿起一个她打的络子,揣进怀里,“你安心养身子,至多等到年末,我便去洛京看望你和三哥。”
音笙迟疑许久,终究还是对他说:“凉州苦寒,战场凶险,你定要多保重。”
“好。”时晔应下,起身往屋外行去,向谢晗和元瑶见礼。元瑶知晓他们有事商议,进了屋里,陪音笙说话解闷,见她今日心绪有些低落,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
元瑶顺着视线看过去,庭院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株碧桃,这时节,花早谢了。
她数了数络子,问音笙:“怎么少了一个?”
音笙收回心神,垂下眸,“兴许是掉落在屋里某个角落了,不打紧。”
元瑶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揶揄道:“雪翠手脚勤快,倘若真掉在某个角落了,她必定会在洒扫的时候寻出来。我猜,是让时将军带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