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是溦

一连好几天，从莱都能在学校遇上许浥泽和他的朋友们，有时在食堂，有时在走廊阳台上悠闲晒太阳，总是相互瞥两眼，谁也没跟谁打过招呼。

那会儿她才无意间发现，原来总是用方言讲从句的英语老师是对面楼幢高三理一的班主任。

也正是许浥泽的班主任。

换言之，他们两个的班级竟然就是正对面的方位，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

两座楼幢之间没有任何隔档，终有一次撑着脑袋放空思绪的从莱，无意间回眸，恰好与对面同样单手支倚下颌，眸色藏匿浅笑的许浥泽视线交汇。

两个人都没什么大幅度的反应表情，隔空两两相望。

从莱并非胆子大，完全碍于近视散光的缘由，只能认清对方是谁，却看不大清楚表情轮廓。

大课间的二十分钟可真够漫长。

从莱越看越别扭，一点点红晕没攀上脸颊，却晕染上耳朵。她回神把校服袖子扯下来包裹住整只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再逐渐往上，微微发烫的温度刺激着她的感官。

一直盯着别人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保不齐对方还以为自己暗恋他呢。

这么想着，她企图移开视线。

转念想到了厚重的牛津大辞典，不由得心中一惊，怕什么呢，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她又开始了跟对方无言对视的过程。

许浥泽眯起眼睛，每个年级二十来个班级，偏偏还能这么赶巧地成了面对面观望的距离。

他掌心托着下颌的姿势没变，眸色黯沉，单看背影像是在百无聊赖毫无目的地视线漫游，实则一直锁定在对面少女平淡如水的面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至周砚不分轻重的胳膊一把搭在肩上，对面的少女也恰好被人叫走离开，许浥泽才缓缓放下有些发麻的胳膊，垂眸揉了下手腕，无法抑制轻声笑出来，“还挺有意思。”

-

磨蹭了一周，从莱在郑清语的催促鼓动下迫于无奈去高三理一的班级门口。

周砚隔着窗户一眼看到她，循例挥舞双手：“嗨——妹妹！”

她终于也能好好举起胳膊回敬一下这个招呼，微笑示意：“学长好。”

“妹妹怎么有空来这儿了？”语气中透露的熟络与自信，让从莱差点以为这人真是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哥哥。

“来还债。”说完将手中的一排酸奶递给周砚，笑眼盈盈，“学长能不能帮个忙？”

周砚接过来，不等她讲明缘由便了然于心，回头扫了眼空荡荡的座位，抚摸着下颌骨笑起来，“懂了，来嫖老许？”

“”

从莱无语，“你们毕业班的民风都是这么直接彪悍的？”

周砚笑着：“那哪能啊，这叫简单淳朴。”

“”

从莱咂咂舌，心想着我真的没看出来哪里淳朴。

还是对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下：“我这叫赔偿精神损失。”

“成，怎样都行，妹妹是要我转达？但我觉得你自己过去比较好。”周砚嬉笑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我估计老许这会儿在篮球场晒太阳呢，那位爷仗着成绩好整天借口在外面瞎晃，不过多半会碰上他的莺莺燕燕们，你还是别去了。”

从莱：“”

周砚急忙解释：“当然我不是说他四处留情，反正他那个人吧就跟只大花蝴蝶似的走哪都花团锦簇着，妹妹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从莱不由得脑补了一下长得像许浥泽一般的蝴蝶胡乱飞舞的画面，嘴角轻微抽搐了两秒，还挺诡异，画面太美实在难以欣赏。

周砚看着怀中揣的一排三个盒装的卡士黄桃酸奶，好奇问道，“妹妹这路走的还真与众不同，送酸奶是个什么典故？来跟哥哥说道说道。”

从莱也没揪着称呼矫正，转着眼珠子想了几秒，“噢，大概是因为，健康吧。”

待到拎着校服外套擦拭额角汗珠的许浥泽回来，周砚一脸慈祥的笑容霸占了自己同桌的座位，翘着二郎腿一副等待他许久的神情，嬉皮笑脸又极其谄媚道：“哥，你回来啦？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您招呼一声，小的马上去办。”

“你神经？”许浥泽淡淡瞥了他一眼，迈着长腿从周砚背后跨进自己的座位，衣服准备顺手搭在桌面上，骤然间发现挨着墙壁整整齐齐摆了排卡士黄桃酸奶，他垂眸扫视完就直接看向周砚，语气有些不耐烦，“解释一下？”

周砚最是了解他不过，明白他的意思，但偏偏不说清楚，“哦，你的追求者托我给你的，一挺好看的姑娘。”

“还回去。”许浥泽抛来一句话，示意让他自己拿走。

说完便握着手机随意滑动屏幕，余晖斜阳顺着玻璃窗户暖洋洋洒在肩头，给墨色的额发打上一层暖色调镀膜，侧颜轮廓犹如精选雕刻过，给人一种既懈怠又温柔的错觉。

周砚故意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伸手去够墙壁边的酸奶，“唉人家姑娘还说这对你健康有好处我才拿来给你的。”刻意拉长了语音腔调：“可——惜——了，姑娘一番好意啊。”

许浥泽敏锐攫取到了关键字眼，眼皮跳了下，“健康？”

周砚的手努力伸了伸够到边角的酸奶，“健康咋了，就你这运动量和肌肉比例已经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我刚还在琢磨呢，这姑娘是哪看你不健康了，总不至于是想提前给你滋阴补阳吧？”

“滚蛋。”

许浥泽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力道稍微重了些，周砚立即缩回手捂着手背嗷嗷乱嚎，“我靠，老许你他妈下手轻点，我这黄金右手让你糟蹋残废了你负责？”

“你左手要是也不想要了就直接说。”

“”

周砚缓了缓，继续试探性地朝前伸了伸手，“那这我可真拿走还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