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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元旦佳节(1 / 1)

元旦将至,清平每年都会捣鼓新意把皇陵布置得喜庆些。但皇陵毕竟是先帝陵墓,不便张灯结彩,顺容也不愿出去凑热闹。去年清平便相仿后世的圣诞节,将圣诞树改版为元旦树,让顺容看着满院子挂满各式吉祥物的花树好气又好笑。

今年清平花了大心思,从去年元旦就开始筹备。元旦当日,清平依例早起,和盛姑姑一起为顺容梳洗打扮,穿上新衣。

“这衣服?”顺容的衣裳向来由盛姑姑打点,今日穿的这一身却有些不同。

“是平儿特意为您准备的。”盛姑姑答道。

“可这衣服的味道……”实在奇怪,竟像是到街上游玩后沾染在身上的气味。

“顺容您待会就知道了,平儿先给您蒙上眼睛。”清平神秘地说道,在顺容眼前绑上了布条。

这又是要干什么?对于清平的各种奇特想法,顺容常有些措手不及。

无妨。顺容想开了一般地笑了,左不过是这丫头又准备了惊喜来逗自己开心。

清平小心翼翼地扶着顺容来到事先布置好的院子里。

“到了。顺容,我们到大街上去玩吧!”说着,清平摘下了顺容脸上的眼罩。

整座京城庆元旦的场景都被搬到了顺容眼前,一幅幅画卷挂满了院子,走入其中仿若到了东京繁华异常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用彩绸、树枝等装饰的结彩棚,百姓个个走亲访友伴着爆竹声互道祝福,把酒相庆。在舞场歌馆间,客似云来、车马来往络绎不绝,节日的气氛就这样洋溢在皇陵别院的院子里。

“这是?”顺容惊讶得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啪!啪!”清平拍了两下手,其他内官和宫女捧着各色小吃,从院子两侧走了出来。

“辣脚子、姜辣萝卜、麻饮细粉、素签纱糖、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荔枝膏、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旋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清平像报菜单那样,一口气地把京城内所有小吃都报了个遍。

“平儿……”

“我知道顺容要说这样不好,您来为先帝守陵不可如此作为,与礼不合。但这些都是我们用自己的月俸给顺容买的。”说完清平牵着顺容逛起这特别的元旦街道,一一为她介绍那些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这是顺容这一生度过最热闹的元旦。

或许是乐极生悲,那日夜里顺容便病倒了。

“咳咳咳……咳咳”起初只是普通的咳嗽和低烧,大概是白日在院子里待得久了有些着凉。王太医来看过,开了祛风散寒的方子。

清平怕顺容病情反复便一直守在她身边。可顺容的手好谅,不管清平怎么搓揉哈气都温暖不了。

“都怪我,那么冷的天还让您在外头待那么久。”

顺容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回应她。服了药后,烧虽然退了,但顺容却开始冒起冷汗,脸色也很苍白,这让清平有些不安。

“啊……呜……嘶嘶”顺容的手突然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呻吟声,又像是无法呼吸般,拼命吸气。

“顺容,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顺容抱起顺容为她顺气,原本守在外面的宫女听见清平的呼喊声,急忙去寻太医。

“顺容,顺容您醒醒,顺容……”盛姑姑和方公公听见动静赶来时,顺容已经失去意识,对于清平的呼唤毫无反应。

这时陈太医和王太医赶到,清平让出位置方便太医诊断。

“顺容的胸痹之症,已经许久未曾发病,为何会忽然复发得如此严重?”盛姑姑问道。

“顺容心悸气短,形寒肢冷,冷汗自出,苔薄白,脉象沉紧,是寒凝心脉的症状,应是由寒邪入体诱发所致。”

“都是平儿的错,对不起,顺容。”清平听后愧疚地跪在顺容床边,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苦来赎罪。

“只是此次病发实在急骤,老夫亦觉得有些蹊跷,如姑姑所说顺容已几年未曾发病,且一直身体康健,不该突然病重至此。”陈太医不解道,如今只能期待药效能成功缓解病情,不然顺容的病势恐怕凶险。

“我们已为顺容施针暂时压制,待服了药再行诊断。”语毕,两位太医退到外间等待。

“平儿,你别太担心,顺容不是一直被你照顾得很好吗?这次会发病,只是意外并非你之过。你不必太过自责。”盛姑姑边安慰清平,边将她扶起。

清平仿佛痴傻了,眼神呆滞喃喃自语道。

“照顾顺容,对,是官家命我来事奉顺容,因为顺容不能回宫,官家尚未亲政,生母与嫡母并立会祸乱朝堂。所以……所以多年来顺容与官家不能相见。顺容病危,官家说‘元旦大朝会,万国来拜,万不能失了仪。元旦大朝会……’”

“梁生……死了!”清平终于想明白了,大喊着跑了出去,全然不顾在她身后因为顺容再次病发而发出的呼喊声。到马厩中牵了匹马,清平快马加鞭地奔向城中。

顺容……活不了了。

当年,因为担心官家与大娘娘赌气,而间接祸害梁家,清平一直留意着他们家的消息。在晏殊的提点,梁家家传药制蜜饯梅子的秘方并未在京城贵人间流传开来。不过此后官家偶尔到梁家品尝,一来二往的,倒和韩琦成了交情不错的朋友。清平也借着顺容当年和梁家婆婆有些交情的名义常到梁家探望他们,在此与官家联系,传递消息。由于恶霸的问题解决了,梁家的生意一直经营得不错。近年元生长大了,他们家便不再违例,正规地到市中开起了铺子。

这样顺利的发展,导致清平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当年梁生还是在官家到访后不久便病逝了,即使治病的药材并未突然高涨,梁生还是因为常年体弱而病重去世。活着的人命运改变了,死劫却无解。

这一刻,清平觉得心藏像被人狠狠地压榨般绞痛。

“呼……呼”清平仿佛不大口呼吸,就会吸不到氧气那般地喘息着,不知是因为马骑得太急还是因为风刮得太狂。

清平骑至参知府时,天刚破晓。

“我是李府的下人清平,有要事求见晏参知,麻烦通报一声。”清平对门房道。此事不能声张,她不敢明言身份,只盼着时隔七年晏殊仍能记得一介宫女的名字。

顺容和官家必须见上一面。当年清平请求大娘娘让自己去服侍顺容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替官家事奉顺容,母子亲情从来没有人能够替代。

一年,再等一年大娘娘薨逝,官家亲政,顺容自可顺理成章回到官家身边。大娘娘比顺容年长十八岁,只要顺容身体康健,等到官家叫她母亲,母慈子孝的那一天并非难事。

可老天偏不允……那至少让他们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