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日子，想必没人比我再熟悉了，几次过鬼门关，又几次逡巡回来。

又是一个晚上的昏沉，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天还是蒙蒙亮，外面已经热闹非凡了。

“我儿子在哪儿？医生，我儿子在哪儿？”女人的声音锐利，似乎成了医院独有的风景。

我起身，病号服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走到门口，打开门时，几个白大褂身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本来是想看发生了什么事，门外一个医生看到我，“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回去，现在不能乱动。”

我嗯一声，正准备关门，谁知一个身影突然闪到我面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殷切又欣慰，“你，你，姑娘，我认识你，我是小易的妈妈，你认识小易对不对，你告诉阿姨，他在哪儿，我儿子在哪儿……”

一大段话像竹筒倒豆子般砸在我头上，给我砸懵了。

“你说啊，姑娘，我求求你，求你告诉我，我儿子在哪儿，小易在哪儿……”说着，面前的女人突然哭了起来，身体软软的倒下来，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手臂上还有未愈合的针眼，被女人这样一压，血又从旧口子汩汩冒出来，病号服上一下子染了一团红。

“女士，这位女士，请你冷静。”几个医生见情况不对，立马过来扶住女人，看到我手上重新冒出的血，一个医生赶紧带我离开现场，往另一边走去。

我被拉着，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头发柔顺，皮肤白皙，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看起来还是保养得很好。

他是小易的妈妈？

我来不及多看，医生把我带进另一间诊疗室，拿出医药箱，对手臂止血。

“刚才，那是怎么了？”我看着医生问道。

医生是个小年轻，估计是实习生，看了外面一眼，“一个家属，一来医院直直来找医生问他儿子，只听到说自己儿子受了重伤，所有有些失去理智。”

“诶，她不是认识你吗？刚才拉着你不放。”

我眨眨眼，“我没见过她，她说她是小易的妈妈。”

“小易？”实习医生嘀咕着，“是不是那个替你挡碗柜的男孩子？”

一听他提起，我心里下意识涌现出来心酸与愧疚，心有些跳动的疼。

实习医生看我一眼，注意到我脸色不好，一边包扎一边说，“那个男孩子情况是有点严重……，但还好，那小伙子身体不错，所以后期配合治疗，很快就能恢复。”

“我能去看看他吗？”我问。

医生摇头，“不能，你现在也是病人，不能到处走动。再者他还在重症病房里，进出不方便。”

“好了。”医生贴完胶布，给我缠了一圈，像是怕再给压出血一样。

“谢谢医生。”我走出房间，走廊空荡荡的。女人不见了，只剩下几个起来看热闹的病人七零八碎的谈着话。

我走向病房，我妈刚好从电梯里出来，一看到我起来了，赶忙几步过来扶住我，“哎哟我的大姐，你怎么就自己出来了，医生让你静养，静养听懂没。”

我笑着点头，把右手往后不经意挪挪，尽量避免让我妈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好在我妈一心思都在汤盅上，无暇估计我的表情。

“妈，你去看过小易了吗？”我问。

我妈点头，看了看手里的汤盅，确认没洒后，说，“昨晚去看过一次，医生说病情稳定，只是醒来还要一些时间，恢复也要一段时间。”

“那您看到他的家属吗？”

“没有啊。我过去的时候护士还问我是不是家属，让我签字。我说我不是，未来岳母应该还不算家属，所以我没敢签。”

“你幸好没签。”我说。

“怎么了这是？”

“人家妈妈今天来了，你说你昨晚要是签了，别人亲妈得多难受啊。”

“是哦是哦，还好还好。”我妈拍着胸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