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里面去,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饭。”我妈拍拍我的手,把我牵回了房里。
“我想出去走走。”我说。
“不行!我会让隔壁阿姨看着你的,别想到处乱跑,等着我。”我妈堵住了我所有想说的话,不留一丝余地,转身离开。
我坐在床上,看着外面天色蒙蒙亮,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各个早餐店已经开始接待客人了。
脑子里总感觉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忘了,手上觉得空空的。
——手机。
年轻人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否则就像失去了一只手一样不自在。
我摸着身上,没有。又往床上翻了翻,也没有。瞥到我妈的包放在床头上,拿过来翻找着。
我妈的包里可谓杂乱——化妆品,护肤品,纸巾,充电器一团线搅在一起,看着都糟心。
在内格口袋里看到了我的手机,拿出来时手机壳夹到一个东西一起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拿起来一看,是一张老旧泛黄照片,一寸照的格式里面却有五个人。
等等,五个人?
我心下一抖,凑近了看。确实是五个人——我爸我妈我哥,一个小女孩,以及我爸抱在怀里的婴儿。
婴儿是我——那个小女孩是谁?
照片有些不清晰,但的的确确是五个人。
难道真的是黎塘?
我心中颤动,这么看她真的是我姐姐?!我心里一万个不相信,打我记事起身边就没有这样一个姐姐。
手指有些颤抖,想用手机拍张照片才发现没电关机了。拿着充电器插上后才勉强开机,匆匆忙忙拍张照后,把照片放回了原处。
这样看来我妈是一直把这张照片放在身边。不会是她一直在找吧?
正想着,手机正好响起来——黎呙电话。
“喂?”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黎呙语气听起来很是生气,讲电话也很大声。
我赶紧移开,等到恢复一点听觉后直接开了免提,让你吼!
“在医院呢!吼什么!”我也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
果然黎呙语结,语气凝噎结结巴巴,“在,在医院?你伤哪儿了?啊?”
“要你管,还凶我。”
“不是,我那不是着急嘛。你自己看看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你都没回,怕你出什么事啊我是。”
“你巴不得我出事吧,哼。”我嘴硬道,却还是翻出去看了看,一开网络,消息跟弹簧一样呼呼啦啦就弹出来了,未接电话还真有二十几个。
“咳,那个,手机没电了,刚充上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黎呙倒没太在意,语气依旧关心,说,“你在哪个医院,伤的严重吗?”
“还好,皮外伤。”我说。
黎呙啧一声,大声称赞,“要不怎么说你傻人有傻福,这么大地震你都没事,改天带你去买彩票去。”
虽然黎呙贫得不行,但言语中的关心还是让人温暖。
“我没事……小易有事……”
“啊?小易怎么了?”
“……他替我挡了碗柜,碗柜把他砸伤了……”我内心的愧疚依旧没有褪去,甚至说起来时还有点心痛。
“你等着,我马上来医院。”黎呙语气变得平静,毛躁被抚平。
挂完电话,看了一眼未接电话,除了黎呙外,还有一个没有署名的电话也打了几次,我没有太在意,并没有拨回去。
手机充了百分之十的电后,我决定去找小易。
拔下手机小心翼翼出了门,之前听医生说小易在重症病房,我顺着路标上电梯一路找。
在17楼最左边的病房里,走廊上一片寂静,只有几个医生进进出出,与下面的普通病房相比,这里才真正有医院阴凉的气氛。
我捏了捏手机,放轻脚步走过去。每过一个门,都可以看到里面一张床上的躺着的病人,除了床尾外四周都是交错的仪器。
我对这些仪器很熟悉,我也有这样的经历,不止一次。
抚了抚过分跳动心脏,忍住身后凉风的刺激,我慢慢走过去。
“那位病人,你找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给我吓一个激灵。
我赶紧转过身,被阴风吹的有些结巴,“我,我找小易。”
护士低头翻了一眼病历,“正好,我要去查房,你换换衣服跟我进去吧。”
我一怔,“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护士一笑,“当然可以了,我没理由阻止家属的探望,尤其是那位小易的家属。”
我搞不懂她言语的意思,但一听到可以进去,身上也不痛了,跟着就跑过去换衣服了。
进重症病房时,我脚步比踩在棉花上还轻,小心又谨慎。
“不用这么紧张,正常走就可以。”护士人很好的对我笑了一下,有耐心的说到。
我向她点点头,很感谢她的好心。
等到进一步看到小易时,他单单穿了一件薄薄病号服,胸前袒露,各种仪器贴在裸露的皮肤上,伴随着大部分的青紫。
手臂上星星点点的伤痕带着血凝痂,手指无力的蜷缩着。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瞬间涌上一股酸痛,心脏抽着痛了一下。鼻头一酸,眼眶很不争气的跟着酸,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猝不及防。
我握紧拳头,嘴唇不自觉的抖起来,眼泪像崩坏的水泵,止不住的流。
小易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胸前的起伏十分微弱。我忍不住几乎就要站不稳。
旁边的护士一边换药一边对我说,“没事的,小姑娘,病人情况还算稳定,只是需要时间恢复过来。”
我慌不迭的点头,看着躺在那里的小易,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酸楚。
“你是他女朋友吧。”护士突然问我。
眼前还被泪糊住,我没反应过来。护士接着说,“病人的妈妈来过了,但始终不愿意家属签字。你是她女朋友,你去跟病人家里说说,别在这大事上赌气闹矛盾。家属不签字,我们怕出什么事医院也不好负责啊。”
我胡乱的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知道了,谢谢姐姐。”
护士笑了一下,轻声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重症不能待久了,以后再来吧。”
“嗯。”
一个人走在回病房的路上,脑海里闪出的始终是小易青紫的皮肤。
世界上,只有在医院里才是真正的人间。
“哎呀你跑哪儿去了!”我妈一看见我连忙跑过来,轻声喊道,语气嗔怒,“你真是想让我少活几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