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明辞从扶风院回来经过前厅,便见侍候用膳的人还在,便往里望了一眼,才见那认真吃着饭的女孩。
她往嘴里夹了一小块炙烤羊排,眼底忽而放亮,像个孩童一般满足地向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他轻笑着将她不常见的活泼瞧进眼底,随即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
彼时,天色已暗得彻底,在位于最繁华的宁安街上的望月楼里,刚巡察完一遍的两人正倚着高楼的木栏眺望。
妩玥从腰间取出了她的酒袋,娴熟地单手启开塞子,连着饮了几口。凌书远好奇询问:“你喝什么呢?”
“酒。”
他旋即转身拿了个酒樽,埋怨道:“哪有喝酒都不叫人的?”
“世子真的到可以喝酒的年纪了?”妩玥故意调侃他。
凌书远直接抢过她的酒袋,往自己的酒樽里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我已过十七了,少拿这种语气同我说话,这要换作他人,都该娶亲了。”
她不屑一顾地挑了挑眉,将酒袋拿了回来:“那要不世子来与我比试一番?”
凌书远想起她在擂台上眼花缭乱的身法,便立即拒绝:“我才不要呢,你的轻功那般熟练,我定然讨不到什么便宜。”
妩玥也不强求,只笑着收起酒袋,倏然跃到了屋顶上。
“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
他刚听得她的话,便见那黑色的身影敏捷地在屋顶之间穿梭,极快的移位速度,让人难以察觉其身形,只觉那是幻象。
凌书远见人完全消失在暗夜里,又低头看向了空落落的酒樽,心底忽觉一阵怅然若失。
妩玥每次夜里回去,总是会习惯性地翻墙而进。彼时她伫立高墙上,偌大的国师府已经完全融入黑夜,那银白月光勾勒出楼阁台榭的轮廓,宛若是天边连绵起伏的青山,让人心驰神往却又觉得遥远而不可及。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翻身跳下高墙,沿着看不到尽头的檐廊前行。
“站住。”
一道低暗的声音忽然命令。她随声转头望去,便见檐廊外湖中凉亭里,倚靠红柱饮酒的人。
妩玥只觉好笑,旋即坐到了檐廊栏上,两人隔着几尺距离的湖面相视。
“国师是在赏月?不对……你们出家人参悟道法、佛法,不就是喜欢在这样明月高悬而寂静的月夜吗?”她语气里的讥笑难掩,随之又调侃道,“所以国师可参透天机了?”
奉境深眸掩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神情,但握着酒樽的手,明显是收紧了。
“……明日同我去见个人,我要你给他下蛊。”他的声音极淡,像是命令一般的语气。
“出家人求人办事都这般强硬?”她漫不经心地摸索腰间的刀柄,笑容早已阴冷,“奉境,你该兑现你的承诺,否则我没有理由听你。”
奉境轻笑了一声,冷然反问:“你连命都是我给的,你觉得你有什么权力与我谈条件?”
她眸色一沉,握着刀柄的手一点点收紧。
“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兑现,但是你要杀的是明王与安世侯,他们怎会轻易让你接近?事要从长计议,你只需执行我的命令……我定然会给你报仇的机会。”
妩玥闻言,忽而松开了刀柄,眼眸中染上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起身道:“……妩玥遵命。”
奉境望着那离去的身影,眸色依旧沉重,总觉她藏着他还未察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