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现在我国的一级能力者登记在册的,是两百三十一位;超过一级上阶的,估计不超过三十位,因为人数太少、情况太过特殊,国家就不再专门设置考核。”
陆鸳耸肩,补充道,“就算那些大佬想要去考试,也没人能当得了主考官。”
“天地仁王,是能力者协会设置的一种民间分级法,最强的被称作天级,其次是地级、仁级、王级,据说这些高人前辈们不是自己隐居,就是在大家族里面隐居。”
“嗐,还是隐居。”付芝忆吐槽完又问,“那各个能力协会的会长都是天极的吗?”
“怎么可能。”严煦摇头,“天地仁王那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一个人便是一支庞大的军队,世间少有人能够达到。”
“据我所知,大部分能力者协会的会长也只是一级的水平,只有牧师协会和重剑协会的会长是王级,除此之外,唯有能力总会的会长是一名仁级的法师。”
她说罢,看向了宓茶,眼眸深邃,“我们之中,如果真的有谁能达到这四个传说的级别,恐怕也只有宓茶了。”
柳凌荫笑着叹了口气,“是啊,十七岁便到达八级上阶,宓茶,努把力,下一届牧师协会的会长说不定就是你了,以后我们可都等着你罩了。”
宓茶羞赧一笑,摇了摇头,“不,我不擅长管理。”
几人说着话,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沈芙嘉自始至终都沉默着。
她的指尖被宓茶握在手中,可面上的神情并不明媚。
半晌,沈芙嘉微微垂下了头。
那两旁的发丝由此垂落,遮住了少女脸上的一切情绪。
一种熟悉的感觉攀爬上了沈芙嘉的身体,从脚趾开始,她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爬上了蚂蚁,密密麻麻地被啃食,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感『逼』得她无法呼吸。
好弱……
她好弱……
……
午休
几人回了寝室,柳凌荫坐在严煦身边问数学题,宓茶像个没上『色』的蘑菇,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继续她的障碍训练。
柳凌荫问完一道题后才想起来,“对了,沈芙嘉去哪了?”
“她好像去八楼训练室了。”严煦整理了下讲义,“她说我们下午的能力课不用等她,她会直接去训练楼。”
“是么。”柳凌荫听罢点了点头,继续了她面前的题目。
沈芙嘉一个人加练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今天的加练有些许的不同……
八楼
刷卡进门,反手关门。
当沈芙嘉踏入训练室之后,她脱下了脚上的鞋子,赤着脚站在了地板之上。
她赤足走去了控制板面前,伴随着一连串的“滴滴滴——”的调控声,这间训练室的温度被调至零下二十度。
冰系能力者在低温环境下训练并不少见,可是今天,沈芙嘉身上穿的是校服。
她没有穿防护服。
零下二十度,这是极地冬季的温度。
几分钟的时间,训练室里的水分子开始凝结成冰,四周蒙上了一层冰晶,沈芙嘉的皮肤表面开始泛红,她的脚后跟青白一片,眼睫长沾染了一层白霜。
呼吸之际,白『色』的热气在空中存留不过几息,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拔剑,出鞘。
当长剑握于手中,沈芙嘉的手腕一拧,虎口向内,剑身泛起了淡蓝的剑光,自她周遭旋起了一阵风雪。
在这极度的低温之下,风中的雪粒成了雪花,她被这风雪包裹着,『裸』『露』的肌肤开始结霜。
风雪愈强,从最开始的平静变得狂躁,最后成了肆虐的风暴。
当它卷过沈芙嘉头顶之时,沈芙嘉的右手动了。
长剑破空,顷刻之间,无数的冰枝如银蛇一般从沈芙嘉脚边飞蹿而出,带着阴冷的杀气,蜿蜒曲折、锐利刚硬,如同一株参天梅树在沈芙嘉脚下盛开蔓延。
雪胎梅骨,在这低温的环境下,冰枝的莫氏硬度提升到了4,速度也较之平常快了将近一倍。
但沈芙嘉尤不满足。
太短了……
这哪里是梅骨,简直像是蚯蚓一样,无筋无骨,孱弱得不堪一击。
风暴又起,这一回的风雪起了呼啸,被低温的环境纵容,它暴虐地旋转于这冰天雪地之中,生生爆开了新一轮的雪胎梅骨。
竟是连发!
雪胎梅骨的耗能极大,沈芙嘉每用一次都极为小心,这般连接释放,是408从未见过的训练方式。
上一轮的冰枝还未消去,新的冰枝便强硬地从它们的空隙里钻过,密集地抵到了训练室的门口。
不够,还不够……
再来——
又是一轮新的冰枝,当三轮雪胎梅骨相加,即使有低温的环境加成,沈芙嘉的能力也被消耗殆尽。
冰枝纠结缠绕着,拧得不见一寸空隙。
地面被铺满之后,曲折的冰枝攀上了墙壁、天花板,爬山虎似的控制了整个房间,将其装饰成为冰的领域。
极度的低温使沈芙嘉赤.『裸』的脚掌出现裂纹,鲜血粘在冰上,她被冻得感受不到疼痛,唯独松了一口气。
不痒了。
那种被蚂蚁啃食骨血的感觉稍有遏制,但是那种恶心的痒感还未彻底消散,还要继续——她还不能停……
她弱得让她恶心,一旦停下,这深入骨髓的痒意就令她遏制不住地想要抓烂自己的皮肤。
好弱,好弱,恶心透顶!
冻得发抖的右手执起了剑,她颤抖着,关节处呈现出了青紫『色』,哪怕沈芙嘉比常人更能抗寒,但她到底不过是个连十级资格证都没考的高中生,这样的温度,早已超过了她的身体负荷,就连剑刃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
继续、继续!废物,给她继续!
沈芙嘉咬牙,她控制不住身体,于是猛地抬脚,一脚踩在了旁边竖起的冰枝上。
顷刻间,尖锐的冰枝刺穿了脚掌,鲜血还未流出,便冻成了血块。
疼痛使得她获得了少许知觉,于是风暴又起,她又能开始新的训练。
这就是沈芙嘉的加训之一。
唯有这样的训练,她才得以在同龄人的喝彩声中,温和优雅地微笑挥手,轻松从容地制敌。
高三之前的沈芙嘉,每一次拉开训练室的门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不能变强,那就让她去死。
有了宓茶之后,这样的感觉久违了。
可今天,她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不死不休的状态里。
痒……好痒。
高三以来,所有失败的画面巨浪般淹没了沈芙嘉的口鼻。
她想起了第一场练习赛倒在地上的自己,想起了第二场练习赛被童泠泠一招便挑飞了剑尖的自己,还想起了谢锦昀、想起了期中考倒在宓茶面前的自己。
而这些画面中的自己,如此狼狈,如此无用,如此可笑。
失败历历在目,毒素一般游走沈芙嘉的全身,虫蚁似的啃咬她的血肉,唯有极致的低温才能勉强止住痒意,唯有能力空涸的透支感才能消去片刻脑中失败的回忆。
为什么她会输!她是沈芙嘉,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输!
短短一个午休,训练室内的风暴一轮一轮地卷起,直到校园卡的两个小时时限结束,室内的温度归于平常后,才听得噗通一声——
她倒在了一室扭曲的冰枝里,握着剑,彻底昏死了过去。
温度渐渐回升,一地的冰枝却久久未消,如同巨蟒的巢『穴』,将生命微弱的少女缠于其中,冰冷地吞噬着她的生命力。
可少女青白的脸上带着平静满足的微笑。
她感觉到了,她变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