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争爆发得极其突然,也极其庞大。
禹国调派九个集团军、共计二十七万人,其中十八万陆军经夏国领土北上攻击尧国,六万海军绕行至宋国海域攻打蓝石海湾及尧国侗省海域;三万空军越夏国领空轰炸尧境。
禹国之外,夏国随军六万,宋国发陆军一万、海军两万,三国自东、南两面,朝着尧国覆盖而去。
尧国迅速采取了行动,从禹夏宋三国发兵到尧国出兵,这两环之间严丝合缝地好像是四国提前商量过的军事演习。
王级江族长镇守海域,负责阻截海上袭击,其女江泽兰负责调解本次战时的其他海务。
两名水系王级强有力地挡在尧国海域前,背后还有坐镇在百里谷中的决缡。
樊景耀从百里谷紧急赶回了帝都,接手本次行动的中央总司一职,兼顾东南两处战局。
陆军方面也同时行动了起来。
严煦虽未有内阁大臣之名,但有国防大臣之实,她和沈芙嘉两名内阁成员亲自下了前线,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严煦任本次作战的战区参谋总长,沈芙嘉任战区总司令。
柳凌荫、童泠泠、付芝忆等人自不用多说,除此之外,宓茶还把秦臻和慕一颜也放了下去,任前线-中央军事秘书官,负责协同沈芙嘉处理事务,承接战区和中央的联系。
在大军出发之前,有一人突然出现在了王宫之中,正是收到沈芙嘉消息后,从冥界回来的陆鸳。
二十年过去,陆鸳的模样丝毫不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她那支色泽暗黄的小辫子长长了不少,垂到了腰上,但粗细度没什么变化,依旧纤细。
她倒是没穿十年如一日的t恤了,身上套着一件麻布似的土黄长斗篷。
从王宫内置的传送阵出来后,陆鸳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一片来自冥界深处的黄沙随着她的动作从斗篷上漂浮到了空中,在空气中晕染出了一团浅黄。
她掸了掸斗篷上的其余沙尘,打开门,看见等候在门外的宓茶和沈芙嘉。
“走吧,”陆鸳说,“我没什么要收拾的了。”
她们都清楚,姬凌玉死后,姬方缙要么颓丧地退休、老去;要么隐忍着伤痛继续做好禹国总统,最终黯然退场;要么集毕生之力和尧国拼个你死我活。
这二十年,禹国花费了大量精力、不计成本地投入军事,放宽了入伍条件,在这样的气氛下,人人尚武,人人仇恨着屠杀十万禹军的尧国,整个禹国从多维发展的强国变成了一个军国。
从禹国的发展方向和对尧国的态度来看,无疑是后者。
这便是沈芙嘉要请陆鸳回来的原因。
纵使尧国对军事非常重视,可也远不及禹国的强度,他们需要一名强悍的帮手。
陆鸳不想搅入国与国的争斗中,但她知道尧国此时需要她,她答应过某些人,会替他们护好百里族,更放不下宓茶和她在尧国的诸多老友。
总之,陆鸳回来了,以女王客卿的身份加入了战局。
至此,当年那批学生又在同一个战场上共事,她们各司其职,共同御敌,队长是沈芙嘉,两名副队长是严煦和陆鸳,主力是柳凌荫、童泠泠和付芝忆,辅助、情报是慕一颜和秦臻。
唯独当年队里的牧师、如今的女王,表现得和这场仗毫无干系。
当炮火在东、南打响之时,清晨的王宫花园里绿茵遍地,花香鸟语。
“哎呀、哎呀呀——”一身白底旗袍的女王蹲在地上,双手冲着前面伸开,弯着眉眼对着十米外的小女孩喊,“快来、到奶奶这儿来。”
梦黎最近爱上了翻跟斗,不是单手侧翻,是熊猫滚地,前者对于三岁不到的孩子来说太过复杂,尚不能做到。
熊猫滚地让梦黎觉得世界咕噜一下变得焕然一新,在翻过去的那一瞬,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梦黎觉得有趣极了。
她在床上施展不开,要么撞上床头,要么滚到地下,宓茶就带着她来户外的草坪,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梦黎从草坪的这头滚到那一头,宓茶蹲在的她前面,笑眯眯地迎着她。
她穿了一身黄色的裙子,宓茶看着她,就像在看一颗滚动的章鱼丸子,随着翻滚的动作,不断给自己沾上绿色的海苔碎末。
墨听抱着小机器人站在亭子里,羡慕又踟蹰地望着妹妹和奶奶。
他不会滚,只能时不时低头捏捏机器人的胳膊,这是严煦送给他的三周岁礼物,他很喜欢。
梦黎见了墨听,发现比自己大的哥哥都不会滚,只有她会滚,于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每次滚之前都要大声宣布一次:“我尿滚了——!”
她喊出了发动大招的气势,就是“要”字的发言还不太标准。
等梦黎滚累了,宓茶就牵着她去亭子里,一边给她擦汗,一边拍掉她身上的草屑,梦黎不管奶奶对自己的身体做什么,她腾出手来,专心致志地抓西瓜吃,身体随着奶奶地拍动而旋转,但嘴巴和西瓜永远保持着相对静止。
“墨听,”宓茶拍完了梦黎身上的草,对站了半天的墨听道,“这么好的天气,和妹妹一起玩嘛。”
“不、不……”墨听后退了半步,露出些纠结来,“我要、要看书去了。”
“瑞瑞!哥哥几会砍树!”梦黎咬着西瓜,附和着上下点头。
宓茶失笑,“你才多大,怎么天天看书。”
墨听今年才上的幼儿园,三岁多的孩子自己就把拼音学会了。
宓茶想,她和凝希都不是嗜书的人,墨听大概是遗传了父亲的性格。
王储的夫婿是一位非能力者,在帝大担任汉语言文学教授。人长得文质彬彬,出自书香门第,爷爷是给尧丰君小皇子开蒙的太傅。
沈芙嘉对这位教授不太满意,觉得他太木讷老实,又是非能力者,不管是生活还是紧急状态下都保护不了凝希。
凝希是要成为下任国王的人,她自己那么天真烂漫,再找一个活在理想世界里的夫婿,往后谁来处理纷繁复杂的政务?
宓茶不以为然,她说,那时候你我都闭眼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沈芙嘉听了,心中划过一丝狐疑。
这个道理用在她身上倒是没错,可宓茶那么在乎百里族、那么在乎尧国,她怎么会任由百里族和尧国在自己死后随波逐流?退一步说,她那么爱凝希和墨听,怎么会对孩子们的未来毫无打算?
可沈芙嘉转念一想,或许宓茶是吃过了年轻时被长辈们阻挠爱情的滋味,所以希望凝希能够顺顺利利的,不要重蹈她们的覆辙。
如果是因为这一点——沈芙嘉纵使对教授有千般不满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