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年说的是原主小时候的感觉,现在切切实实融合他脑海中的记忆。
自从看过葛玉芹满手鲜血地从手术室出来,原主的记忆中就埋下一颗种子,那就是干妈太吓人,宁可惹恼了亲妈,也不能得罪干妈啊!
“你怎么和你五叔儿一个样儿呢。”
张建军屈指虚点了点陈景年,好笑地说道。
“我五岁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带我去找干妈,在走廊里正遇见干妈从手术室里从来,双手往下滴着血,盘子托着……”
陈景年龇牙咧嘴地说到一半,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哈?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事,你个小犟种也有怕的啊!”
赵长顺拍了拍陈景年的大腿,又搓了两下他的头。
心中的悸动莫名地平静下来,陈景年讪笑着把介绍信揣进了衬衣的兜里。
“去吧,等放假了你就带囡囡过来,甭管你五叔儿,给他留口饭就行,他啊!”
赵长顺边说边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了一件黄秋衣让陈景年套在里面,又从茶几下的铁盒子里拿出一盒没拆封的大前门,揣到了陈景年的兜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上工了,就是大人了,遇人递支烟,多少是个人情。
我和你干妈有空就去看你们,工作上的事和你六叔儿多唠唠,你当你六叔儿鬼子六的外号是白叫的。”
“哎,我这个暴儿脾气哈,我说赵长顺,你是没睡好魇着了!我和我儿子说得好好的,怎么转个身的功夫,你就把我儿子往外撵呢。”
葛玉芹掐着一把芹菜走过来了,空着的那只手在空中划过。
陈景年穿上雨靴、拎起兜子就跑出了门,末了,还把赵长顺给卖了:“干妈,您找我干爸算账吧。”
赵长顺圾拉着鞋,走到门口,看着在细雨中骑车而去的背影,笑骂道:“这臭小子,一嘴大碴子味,老五说的真对,跟鬼子六学不出来什么好。”
“你当你说的标准呢,南腔北调的,还不如我儿子说的好呢!再说了,我儿子就是不言语,光往哪一站,那小闺女就得乌泱乌泱的,像你!长了个吞人的嘴儿,说话还没我动静儿大呢!”
葛玉芹也走了过来,探出身子往外望去,结果连陈景年的影子都没见着,不高兴地用胳膊肘怼了赵长顺一下,疼得赵长顺直咧嘴。
“老五教这帮孩子弹琵琶,你就教他们熘肝尖儿,然后这帮大的一股脑儿地把这些招都教给了囡囡,囡囡那个小机灵儿,鬼精鬼精的,长大指不定把对象欺负成什么样呢。”
赵长顺揉着软肋,边说边往屋里走。
“总比被欺负强。”
葛玉芹带上门,掐着芹菜叶,柔声说道:“囡囡是女孩,体质还不比玲玲,一说一笑像个瓷娃娃,让人觉得软就会挨欺负,所以更得学两手。”
“你就教吧,你就是个医生,你要是个杀猪的,嘿嘿!”
赵长顺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杯子,又递了过来,道:“给我再倒点水。”
“哎,我这个暴儿脾气,暖壶离你半步远,刚才孩子在呢,我不愿意和你一般见识,怎么着,咱俩茬一架。”
葛玉芹放下手里的芹菜,活动着双手的手指。
“我自个儿倒,这总行了吧。”
赵长顺作了个揖,起身往柜子前走去。
“你当人怎么回事儿呢,我和你说,上了手术台儿,人和猪没两样儿。”
葛玉芹边说边捡起了芹菜,另一只手在空中“唰唰”地比划了两下,收手时做了一个上提的动作,两个手指最后还灵巧地做了一个打结的动作。
别看赵长顺在战场奋勇向前,现在想起陈景年刚刚说的话,再联想起当初按着李宪文,给李宪文洗骨的场景,他脑门上也见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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