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想山,位于京师应天府东南二百里外,属溧水县管辖,方圆数十里。
山虽不高,但层峦叠嶂,风景秀丽,而且处于江南富庶之地,自唐宋以来便是文人墨客抒发情怀的盛地。
一日的工夫,汤宗三人便到了山脚下,一路没有停歇。
此事正值秋初,纵然天色已经渐黑,但依然天气炎热,三人大汗淋漓,马匹身上也全是汗,呼呼直喘粗气。
正好路边有一小摊,在卖凉茶小菜,此时游人已去,老板正在收摊。
“这天气,出来简直就是受罪。”纪纲翻身下马,栓好马匹,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快端凉茶,凉菜!”
“好嘞,客官稍待。”老板见是穿着官服的客人,还是锦衣卫,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停下收摊的手,热情招呼。
“大人本就怕纪千户你累着了,所以才没让你来,你现在回去也还来得及。”车在行没有下马,看着纪纲道。
“切——”纪纲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没有理会。
汤宗在马上看了看山顶,见原本的绿树成荫的无想山在越来越暗的天色映照下,已是看不清楚,“在行,既然已经晚了,也不在这一时,我们也歇一歇吧。”
“是!”车在行翻身下马,过来扶汤宗,三人之中,汤宗年纪最大,身体最弱,一天奔跑,都没怎么吃东西,走道都开始东倒西歪。
很快,凉茶,小菜,点心便送了上来,纪纲解下面罩,三人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纪纲看了看天色,道,“汤大人,我看天色已晚,今日不如直接去溧水县城,等明日再上山。”
汤宗有些着急,“我看还是今晚就上山吧。”
车在行也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的无想山,几乎从不顶撞汤宗的他,此时也道,“大人,晚上这深山之中怕是有凶兽出没,为防意外,我看还是明日一早登山吧。”
汤宗不语。
一旁的老板继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每隔一会便转头看一下三人,脸上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纪纲回头,满脸怒气,“贼眉鼠眼,看什么看?!是看老子嘴巴不好看,还是想要饭钱?”
“没有,没有。”老板吓得忙摇头摆手。
“老子是锦衣卫,饭钱你想都别想,要是看老子的嘴,老子现在就让你的嘴比老子的还难看!”纪纲恶狠狠道。
噗通——
那老板吓得赶忙跪在地上直磕头,“官爷饶命,小的哪里敢嘲笑官爷?官爷慢慢吃,就当是是小的孝敬三位老爷的。”
“哼!”纪纲冷哼一声,转过头,重新戴上了面罩。
“也罢,今晚就去溧水县城吧。”此时,沉默良久的汤宗开口,冲车在行使了个眼色。
车在行起身放下一串铜钱,纪纲见状笑道,“汤大人就是好心,朝廷的那点俸禄怕是年年都要做赔本买卖吧?”
说完见汤宗不理会他,又笑嘻嘻道,“汤大人,你可知朝廷为什么明知道那点俸禄不够花,却还不给涨个价吗?”
“为什么?”汤宗问道。
“因为就是让咱们自个想办法挣呗,不然当这官干什么?”
汤宗闻言起身,“纪千户那么有钱,却连一顿饭钱都不愿意付,良心不会不安吗?”
“安,安的很,而且很舒坦。”纪纲起身,摸着自己的良心笑着道。
“多谢官爷,官爷走好!”茶摊老板见最终收到了饭钱,一个劲致谢。
三人牵过马匹继续朝南,再往前二十里就是溧水县城了。
这一路全是乡野小路,路黑难行,纪纲点上火把,走在前头,车在行走在最后,保护汤宗。
三人走了约十里地,突然看到前面有人也持着火把,骑着一匹马相向而来,刹那间相驰而过。
借着火把的光亮,汤宗稍稍看到那人脸型消瘦,背后背着个竹篓。
“不对!”他拉住缰绳,座下大马一声嘶鸣立刻停住,吓得身后跟的太紧的车在行也赶紧拉缰绳,马匹冲到另一边,才堪堪停下,差点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