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闻言还想说点什么,但自家小姐做事干练却性情内敛,她能把各种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事反倒从不外露。她待人接物永远是那副温柔浅笑的端庄模样,不哭不闹识大体,人前人后皆是名门贵女的表率。
然而相处多年,她的小姐似乎从没真正快乐过,哪怕扬着嘴角,眼底依旧不见笑意。
婢女盈盈施礼,关上房门退了出去,烛影摇曳的屋子里再无声响。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细细的小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被微风卷落在窗台上。
千诗月回过神来,美目注视着那越落越多的积雪,终是自嘲地笑笑,合上了窗。
她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是受万千仰慕和追捧的大家闺秀,所以她不能失态,不能放任自己流泪,更不能夺别人所爱。
这一夜,千诗月按时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睡去。
淡淡的黑雾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飘入屋内,凝聚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停留在床边。
“诗月,诗月。”
“明明盼着我来,我来了你又不理会,真是扫兴呢。”
浅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闭目的千诗月猛地睁开眼,侧头警惕的看向外面。
隔着床幔,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屋内。四下无声,她仿佛能听见那人清浅的呼吸。
“二……二公子。”
那人影闻言叹息一声:“诗月,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长大了怎么反倒生疏了?”
千诗月缓缓从床上坐起,伸手触碰床幔,犹豫着不敢掀开。她只觉得眼角微热,平静无波的心随着他低沉的声线渐渐震动。
“秋焱……哥哥。”
细若蚊蝇的唤了一句,千诗月左手攥着锦被,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个人影身上挪开。
“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江先生那边我已经和院长打好招呼了,只要他自己同意,随时可以为你所用,任何行动都不必再与千家交代。”
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江司墨的事情,其他也不敢多言。方秋焱已经表明了态度,她悄无声息的退出便是给了两人最大的体面。
外面的人影沉默了一阵,叹道:“你我之间只有公事可言了吗?”
千诗月眼眸微动:“不然呢?”
人影踏前半步,轻轻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背靠着床沿,哪有白日里摄政王的半分威严?
“我知道你对我心有怨恨,怨我心系一个山野女子却不肯看你一眼,恨我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终负了你的偏爱。”
是啊,他都懂,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看她伤心难过,被人耻笑,开心吗?
千诗月咬住嘴唇,将藏在心底的话咽了回去。她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怎么能像个怨妇一样去指责一个男人?
“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男人低低轻笑,“谁让你吃醋吃的这么明显。宴会上当众挑衅文甜甜,你明知她出身山野毫无才艺,还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所以,王爷是为了这事来找我报复,还是给我警告?”千诗月声线依旧平稳,心中却泛起丝丝苦涩。
“非也。”男人侧头,隔着床幔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
“最近朝中出了些不为人知的事端,文甜甜那女人便是破局的关键。她借我的势力来获取荣华,我利用她的能力解决眼前的麻烦,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不然你以为一个山野村妇,凭什么入主王府?”
话说到此,原本郁郁寡欢的千诗月忽然眼睛一亮,心中的阴霾豁然散去。
“你们两个,只是交易?”
她是商人世家,从爷爷辈起就在经商。于商人来说总是利益至上,感情也不过是拿来交易的筹码,并不值得被冠以风花雪月死生契阔的名头。
“傻丫头。”
对于纷繁复杂的谋算,男人没再多言。他站起身走向桌边,千诗月看见那朦胧的身影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早一天解决事端,我就能让这个女人早一天滚出京城,免得耽误我三媒六聘娶你入府,毕竟我这王妃的位置从小到大只为你一人而留。”
“秋焱哥哥……”
千诗月心头剧震,瞳孔骤缩,定定地望着那个模糊不清的男人背影,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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