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与殿下虽交谈不深,却总觉得形如莫逆之交。过往殿下多番相助,青玉理当重谢。”
他手脚僵硬,听着他心爱的姑娘,用他最为喜欢的、冷静恬淡的口气,吐出这能够划破他心脏的冰冷话语。
“然而,殿下天潢贵胄,身份尊贵。青玉纵然倾尽家财,也不足回报殿下一分。
青玉思来想去,唯有请殿下在青玉没有还清殿下的相助之情前,不要再让青玉欠下更多的债了。
请殿下,离青玉,远一些……”
楚逸风张口结舌,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吗?
他一直没忘记你,一直在找你。
他想说,你是不是嫌我是个无能的皇子,不能给你富贵尊荣?
他想说,若你想要,这天下,可以为你争来。
他想说,知道你父亲对你不好,日后,我来照顾你。
千言万语,尽数被宋青玉清冷的眼神喝止……
正如她所说,他二人相交不深,却形同莫逆!
她知他的孤寂愁苦,懂他的抱负志向;他亦知她的内秀才情,懂她的妩媚才思。
若将这些话说出口,日后,连远远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思绪万千,他面上仍是一副温和的笑容,仿佛青玉只是在与他玩笑一般。
可握扇的手,却深深用力,几乎青筋暴起。
“哈哈!”他尴尬地强笑两声。
“认识这么久,你还是这般客气。”
往日里,他很爱念她的名字,轻轻浅浅从口中吐出,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如今,却喊都不敢喊了。
“你都这般说了,难道本殿下,还会纠缠不休吗!”
他故作不在意地一挥衣袖,满是书中风流才子的洒脱才情。
“你既事忙,本殿下就不再扰你了,日后在宫中若有麻烦……”
他话语一顿,终究没再说什么,落寞地挥了挥扇子离去。
背影倒很有几分落寞委屈的味道。
青玉抿了抿嘴,背朝着阮冰云几人,深深吸了几口气,直到心情平复下来,才转过身去。
“方才表哥说要采买,姨母三人上京,带的东西定然也不多,不如一道采买了。”
她笑容温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阮冰云几人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顺着她的意思,若无其事地一道去采买。
三日后,青玉身穿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下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一早递了牌子,恭敬地站在宫门,等候皇后娘娘的召见。
为表敬重,也为不落人口实,天刚蒙蒙亮,她就跟父亲一道出了门。到此刻,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辰。
清晨霜寒,更不用说,如今是初秋天气。晨间的雾,蒙蒙地围绕在青玉身侧,鼻尖呼出来的气都是湿哒哒的,好不难受。
好在青玉出门时穿得厚实,倒是乔月和灵绣,穿着统一的丫鬟服饰,此刻冻得面色青白,看得青玉好不心疼。
见青玉望过来,乔月和灵绣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姐放心,奴婢不冷。”
这三日,青玉在家中大致教了两人宫中的规矩。
是以两人虽然冷,但仍挺直脊背,不肯缩作一团。
宫门内的嬷嬷见三人在冷风中站了许久,也毫无失礼之处,嘟囔了一句:“六公主吩咐的差事,可怎么办哟。”
到底青玉是进宫为太后绣佛像的,事关重大,嬷嬷也只敢稍微刁难一二。
若真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别说六公主,便是太子也保不了她。
“吱呀……”
宫门终于缓缓地开了。
一个身穿褐色宫装,年约四十的嬷嬷走了出来。
一见此人,青玉的警惕提到最高。幸好提前交了两个丫鬟宫中的规矩,否则今日必然讨不了好。
这人并非上次主持刺绣比赛的明姑姑,而是六公主楚仙乐的奶嬷嬷苏青!
前世,宋元珠入宫刺绣,并未招惹楚仙乐。
但在宫中,她屡屡被楚仙乐奢靡造作的行事所震惊,又妒又恨。背后说她骄纵跋扈,偶然被苏青听到。
是以,被苏青施计推到冷宫的井里困了一夜,还不断有太监来宋元珠头上撒尿。
翌日宋元珠被人从井里捞上来是,浑身冰冷,骚臭冲天,成为宫中有名的笑话。
而今生进宫的是宋青玉,且入宫前,她狠狠地得罪了楚仙乐。
苏青此刻如毒蛇一般盯着宋青玉,仿佛要将她就地大卸八块。
乔月和灵绣俱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连脚都僵硬得仿佛钉在原地。
青玉却仿佛对她刻骨怨毒的眼神无知无觉一般,娉娉婷婷地上前,朝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
无论是动作之标准,还是手脚间的弧度,或是行动时衣衫裙角的起伏,都无比优秀!
苏青心中一惊,纵然她在宫中数十年,教训过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嫔和贵女,却挑不出宋青玉身上的半分毛病。
就是这个女子,让仙乐吃了大亏!
本只想给她一顿排头,等仙乐消气了,自己自然会放过她。
可看她这副模样,倒是个硬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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