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郁的花香混合着墙角阴凉处酒坛里的果酒清香，躁动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就被抚顺了毛。

向灵将药包放进厨房，沏了茶水端给清也：

“只有一些粗茶，前些日子新炒的茶叶，清也你尝尝。”

清明茶苦涩醇香，袅袅水雾中入鼻花茶果酒香，所见山花烂漫时。清也抚着杯沿，叹道：

“灵儿你母亲一定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吧。”

向灵喝茶的手顿了顿，眉眼弯弯：“我娘呀，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清也不自觉的摩挲着荷包上的刺绣，元姜算不得一位温柔的母亲，但是却始终用她的方式辛苦拉扯她长大。

顾大人说不必担心娘亲，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温昭辞那么危险的一个人……

“清也你怎么了？”

向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清也拉回飘远的思绪，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娘。”

“对了，你说你不是竹山人士，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额……游山玩水路过此地。”

向灵点了点头，又端了一盘瓜子出来：“一个姑娘家出来游玩还是要小心为上的。”

“我不是一……”

“灵儿？”

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唤，向灵飞快的将手里剥的瓜子丢下，迎了出去：

“娘，你怎么又出去了！大夫说了你这病要静养。”

清也跟着出了门，院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在向灵的帮助下解开斗篷。她腰背挺得笔直，虽然年事已高却双目清明。

看到屋内进了外人，老妪抬头看向来人。看清那双逃过无常光阴的双眼时，清也仿佛看见了沧海桑田。

“灵儿，这位是？”

“娘，这是清也，今天多亏她路见不平帮女儿打跑了陈县令家的那个登徒子。”

“清也？这是你的名字？”

老妪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了腰间的短剑上。

“缠枝碧台莲，姑娘可是姓顾？”

“啊？我姓元。”

“这是长宁顾家的图腾，若姑娘不是顾家中人，何来此物？”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清也被这样的目光压得心口一慌：

“我不是……嗯，我是顾家的下属。”

“哦？我记得这是顾家嫡系的图腾，什么重要的下属能佩戴这家族图腾？你是顾家什么人？”

“哎呀，娘！清也姓元，不是什么顾家的人。”

“姓元？”老妪扭头看向女儿，见后者点了点头，突然笑道：“外姓顾家人，那便是顾家儿媳了。”

“……？”

前一秒她的神色还有如雷霆，下一秒却已是三月暖阳，上前搭着清也的手进了屋：

“顾家长媳是孟氏，所以你便是二媳妇了？”

没了眼神的压迫，清也心绪逐渐回笼。一位暮年妇人，怎的对顾家如此熟悉？

虽说顾家声名在外，但是竹山县属实偏僻。老妪一上来就认出顾家图腾，更是态度强硬的要问出她与顾家的关系。

“伯母可是与顾家有渊源？”

老妪握着她的手干燥而温暖，神色如常：“我早些年是顾府里伺候的丫鬟，顾老夫人赐的名叫向凉。”

“后来朝野动乱，我离开了顾家来到这竹山县又收养了灵儿，但是这些年我还是留意着顾府的。”

原是顾家旧仆。

“如今二少爷也娶了妻，想必夫人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

清也的脑中浮现出顾言悯万年冰山的样子，反握住向凉的手，试探道：

“其实，我这把短剑是早年顾家夫人赠予我的，我和顾二少爷并不是……”

“顾夫人的东西，自然是只送给自家人，二少爷此次可是随你一起来的？”

清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许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又是顾老夫人身边的人。向凉的眼神和气势就让她这个小辈不得不顺从，尤其那双阅尽世事沧桑的眸子，浑然天成的神圣，像重重高台上不可亵渎的神像。

“娘，你这样该吓到清也了。”向灵撒娇的拉住向凉的胳膊，“我刚才说您温柔如水呢。”

“你这鬼丫头，我何时不温柔了？”

向灵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去厨房准备饭菜了。向凉看着女儿的背影，眼里都是欣慰：

“我遇见灵儿的时候她五岁，脏兮兮的一个小丫头。因为一块烧饼，被街边的乞丐欺负。”

“她双亲去的早，若是我晚一些遇见她或许她会被乞丐打死，又或许日后也变成一名乞丐。”

向凉看着垂眸认真听她说话的女孩，询问道：

“有时候命运真的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缘分，遇见从未想到的未来，再见以为永别的过去。很奇妙的一件事，对吗？”

清也眸光微动，再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老人。面容苍老下垂，岁月扭曲了她原本的眉眼，清也在脑海中努力抚平却也还是觉得陌生。

“我与伯母，以前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