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空中的薄雾还未消散,袅袅悬在半空中,上半部分是灿烂的、赤色的太阳,下半部分是监狱门前那条宽阔的马路。
“冯远,男,五十二监区服刑三年,于二零一九年五月二十三日服刑期满,上午八点整准时释放。”瞭望塔上悬挂的广播器发出机械的电子音,这话一方面给曾经的服刑人员最后的威慑,另一方面是方便武警核查出狱人员的身份。
监狱高耸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冯远站在门口,他个子很高且壮实,吊儿郎当的戴着墨镜,嚼着口香糖,上衣穿着略微有些泛黄的白色半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背包。
“呸,”他将口香糖啐在地上,“这种百年不遇的时候,也不知道给老子准备个皮夹克,就去两元店买了个塑料墨镜,抠死得了。”
冯远身后负责押解他的武警实在看不下去,一脚将他踢出门外。
冯远,男,二零一二年九月一日高考进入国防大学侦察专业,二零一四年九月一日进入五十二监区,这是他存放在高级军事基地纸质档案上面的唯一记录。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飞往缅甸的机票和一部旧手机,按照记忆中的电话拨号过去。
“hello,查农,好久不见。”电话接通,冯远老道的打招呼,手上翻动着机票,“没我在的日子里,听说你们过得不错,我的钱……好花么?”
“冯远?”对方一口略微生硬的中文,透出惊讶,“陆振川也出来了么?”
“嘁,那家伙的罪比我重多了,早枪毙了。”他说,“你是一点儿都没想过我们能活啊?放心,我马上就回去了。”
冯远挂断电话,墨镜下的眼神阴翳。
他掏出背包里的钱,按照他的记忆,里面的钱应该够他买一张南境市的机票,果不其然。
冯远在飞机上闲着扣手指,他这次的任务并不难,只是三年前的那伙人有些死灰复燃的景象,他去把火苗压住就好了,时间线再往前拨动才是真正的灰色时期。
死亡,背叛,罪恶,压抑的两年,他们竟然用了整整三年才算走出来,他甚至不敢想象那些仍然在一线未退休的前辈以后花多长时间去疗养。
他实在不忍心再让陆振川那个和他一样大难不死的,但是已经有家有口的小子再经历一次,所以和上级谈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同意注销陆振川的身份,让他转业。
飞机爬升完毕,他转头看向机舱外的云海——搅弄风云,凭他一个人就够了。
“任务完毕,我也转业吧,干什么好呢?他们的摩托车挺好看的,当个交警?会不会太危险了啊……”他开始神游,“好像也是年龄娶媳妇儿了,陆振川都有……”
南境市的气候已经进入盛夏期,下飞机的瞬间,蒸腾的气流就朝自己扑面而来,给他一种回到了六年前的熟悉感,他们一行人就是从这里开始,结果却是什么都没留下。
冯远拦了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
“九螺镇。”冯远答。
“九螺镇?”司机音调陡然上升,从反视镜看到后座上瘫着的壮硕男人,幽幽道:“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啊。”
“哦?什么意思?”
“啧啧,那镇子原来是个毒村,好在三年前被公安联手一举拿下,不过最近看起来又有人了。”
“害,”冯远打哈哈:“那些驴友天天哪都跑。”
司机神色忽然微动,也不知道这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出租车公路上疾驶,司机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话,车内安静至极,直到有电话打过来。
司机接通电话,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地方语言。
冯远安安静静的听着,唇角渐渐浮现出弧度,悄无声息的靠近司机的座椅,力气极大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手机从司机手里带过来,另一只手伸到司机的后腰上掏出别在那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