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妒火折磨地发疯之前,他们的手松开了,阿罗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他的眼神在我和菲奥娜之间转换,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得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你的能力?制造虚假幻想?”阿罗的笑声止息了,他的头歪到一边,问道,“我们现在看到的你是否真实的呢?”
“不,这是真实的,你看到的所有都曾经发生过,即使不在这里。”她几乎整个人都要黏在我身上了,我忍无可忍地要将她撕下来,却在她带着委屈的谴责目光中退缩了。上一个想要乞求我宽恕的吸血鬼已经烧成灰当做化肥了,我冷漠地想,然后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也许那是发生在平行世界的事。”她说,“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知道很多东西,比如”她凑到阿罗面前伸出手,几秒后他的脸色扭曲起来,看起来菲奥娜给他展示了一些不太体面的事实。
“好吧,她是你的了,你们尽可回到那高塔上的爱巢里去,”阿罗阴阳怪气地说,“不过我得说,不尝一口你的歌者实在是个浪费。”
我冷嗤了一声:“真遗憾,毕竟你连浪费的机会都没有。”菲奥娜像是被我逗笑了,她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发抖,实话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但我并不排斥她的动作。
我有太多事情想要知道,既然我没有阿罗的能力,就只能让她自己说出来,而会议室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我们刚出门就看见海蒂领着一队旅游团的人走向会议室,她言笑晏晏地向我点了一下头。
“嗨,海蒂,等会可以帮忙送一张床过来吗?再准备一些日常用品。”菲奥娜十分自来熟地向海蒂打招呼。她认识海蒂,认识我,可能认识沃尔图里大半的人,并且还知道一些让阿罗挫败的小秘密,我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几乎想就在这里逼她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啊,哦,当然。”海蒂愣了一下,马上回应道,她小心地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然后精神抖擞地走了进去。
菲奥娜驾轻就熟地和我走到了卧室里,并随手把外套挂在了门口的挂钩上——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像是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我转身面对着她,在看到她神情的时候一切负面的情绪都离我而去了,没有愤怒、嫉妒、鄙夷,甚至连想要逼供的初衷都已偃旗息鼓。
“你到底是谁。”我警告地敲了敲桌子,问道。
“你老婆。”她兴高采烈地回答,好像我终于问出了她想要的问题。我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突然理解了阿罗斑斓的表情从何而来。她在戏弄我,我得出了这个结论,已经有上千年没有人敢这么冒犯我了,我的眼睛眯了起来,威胁地朝她露出獠牙。两种思想又开始缠斗起来,‘杀了她’,‘不,她还有用’,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令我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冒出来——‘得了吧,你才舍不得呢。’
“我是说真的,你看,你都单身三千多年了,你应该庆幸我出现在这里,”她带着戏谑的语气说到,随后又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所以我知道后就过来找你啦。”
我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有一些端倪流露了出来,有部分是真的——比如她是或者即将成为我的妻子,我能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联系,但在她怎么来到这里以及如何成为我的妻子这一点上她在说谎。
“你在说谎。”我斩钉截铁地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挖掘出她所隐藏的部分,但最终只从里面看到了艳阳高照的晴天里才有的蔚蓝天空,以及让我心口变得绵软的缱绻情意。
“我好想你。”她靠在了我的怀里,带着鼻音说。我知道她在逃避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是个高明的撒谎者,但我的确无法从她嘴里逼问出更多的消息了,在她面前,我引以为傲的控制力和凶悍的恐吓都化为空气中的烟尘随风消散。
那天之后,菲奥娜十分自然地住在了我的卧室里,并毫不排斥地融入了沃尔图里,就好像她本来便是这里的一部分,正如我之前所猜想的那样,她认识每一个沃尔图里,并从第一次见面就十分熟稔地冲他们打招呼。海蒂很快和她成为了密友,就连简也对她客气起来。我们则很快陷入了热恋,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以一种极为主动地姿势将我们连在了一起,引诱我一步步踏入她的陷阱,不,不仅是我,整个沃尔图里都粘在了她织就的蛛网上。
令我耿耿于怀的是她过于熟练的动作和态度,她和我如此契合,我没说一句话她都能揣摩出其中的深意,查探到我的情绪,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为我量身定制,让我生不出丝毫反抗。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我已经发现她并没有爱丽丝的那种预言能力,“未来的妻子”那句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她就像是已经和我相处过很长时间,但那个‘我’到底是以后的我还是其他的‘我’,如果正如她与阿罗口中所说的“平行世界”这个认知让我妒火中烧,我难以忍受有其他人与她如我这样亲密,即使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也不行。但我没有戳破这个脆弱的气泡,因为我难以估量识别谎言的后果,我们每一次的亲密都会让我想起这个事实。我难以自持地妒忌着,甚至连她传递过来的温暖如春的情绪都无法让我平静下来,但我每次都装出一副被抚慰的样子好让她放心下来。
与妒忌并存的是我的患得患失,她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普奥利宫殿的一抹云雾,随时都会消散。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既然她能来到这里,也终会离去,当我意识到这种可能后就一秒也不想从她身边离开,无论是在会议室还是要去各地处理违规者,我都将她带在身边。每次当她流露出一点想要独自做某事的意思时,我都会适时向她示弱——我原本以为这会很艰难,我以前从未向任何人示弱过,但当我意外发现她很喜欢这一套时,这个动作就变得熟练起来。
在我们一起度过八年后,我一直隐约惧怕着的结果终于降临了。在一个夜晚,我正如往常一样注视着她的睡眠,那些细碎的梦灵从她身体中溢出,如往常一样,弥漫了整个屋子,将我缠绕起来。可当它们消散后,她的身影也消失了,我砸碎了房间内所有的东西,踏遍了整个世界去找她,都无功而返。她的出现像是一场无迹可寻的梦,一个为我制造的梦魇,而我注定无法从中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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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奥娜醒来后发现凯厄斯躺在身边,像一具美丽的雕塑,她从来没有看过凯厄斯睡觉的样子,这种宁静的状态让她感到安心。她很快发现凯厄斯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悲恸的感觉当中,像是在做一个噩梦,这让菲奥娜有些不知所措,她开始试图安抚他,好在这起了点作用。
凯厄斯睁开眼后就将菲奥娜搂在怀里,让她几乎难以呼吸,“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见你离开了我。”凯厄斯冰冷的脸颊贴在菲奥娜颈侧,菲奥娜感到他的手有略微的颤抖。
“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有了一个不一样的开始。”菲奥娜在他耳边轻声说。
“所以,未来的妻子?你果然一开始就在骗我。”凯厄斯猛地松开菲奥娜,咬牙切齿地说。
“唔,我不是怕你吃醋吗?结果你居然猜出来了,还吃自己的醋。”菲奥娜无奈地咬了下唇角,“我离开后,你还在那里?”
“我至少找了你十年,”凯厄斯阴沉地说道,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这是薇薇安干的?你那个不安分的胆大包天的女友。”
菲奥娜瑟缩了一下:“我本来只想让她帮我们造一个梦,但显然你之前的行为把她激怒了。”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凯厄斯,又补充道,“你别生气,我会教训她的。”
“教训她?”凯厄斯扯动了唇边的肌肉,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如让我来教训教训她?”
“别别别,”菲奥娜连忙拉住凯厄斯,在他耳边悄悄说:“我知道她的一些小秘密,我有办法让她后悔。”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布瑞抛下薇薇安一个人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