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蕃扬怔了片刻：“我还没说是谁呢。”

“谁也不嫁。”

“若是嫁去便得无尽荣华呢？”

倪芊屏被茶水呛了一口：“阿爷您说的是……”

倪蕃扬捏捏鼻子。

倪衍然这个王八蛋，若不是他应了章斯婳的邀，怎会一切乱了套。

哼，不管，就怪他。

她对易昭文毫无恶感，甚至十分欣赏。然而若要她嫁过去，真不知日后她是怎么个死法。

“阿爷堂堂金吾卫大将军，有多少荣华富贵不能给屏儿的？屏儿又不是贪得无厌，总要拿到最好的才罢手。大不了阿爷分屏儿一点钱财，屏儿便能在这长安活得逍遥自在，总好过嫁一个不过见了一面的人，无情无爱，只相敬如宾一辈子。”

“这孩子，十六岁了还这么野。”虽这般讲着，倪蕃扬的眼角竟有些笑意。

“哪叫野了，还不是阿爷教的么？既不知是否有来世，总要将此世活得自己欢喜。管什么流言蜚语，不如随心而去。”倪芊屏晃着脑袋，玩着桌布上的流苏。

“哎，行了行了，”倪蕃扬浓密的胡须下藏着笑，“既然你不答应，那便先走吧。”

倪芊屏嘻嘻笑着：“阿爷，您这般担心我，可别忘了我上面还有个二哥呀。”

“他还有两年才及冠，反而能先放一边。”

“阿爷，此话有些不对了，”倪芊屏朝他前倾着身子，“再缓两年，十四岁的姑娘就嫁人啦！”

倪蕃扬嘴角又勾起来，眯起的眼里闪着光：“然儿可是有心上人了？”

“那可不！二哥的眼光真是极好的。我把过关了，样貌家世才情皆为上乘，阿爷大可放心！唉，可惜，”倪芊屏故意大叹一口气，话锋一转，“人家姑娘家才真是媒婆踏平了门槛，可一个也瞧不上的。”

“屏儿讲的哪家姑娘？”

“嘻嘻，”倪芊屏故作神秘地降低了声，“便是那……”

“倪！芊！屏！”

倪衍然红着脸，气冲冲地走进来：“说啥呢！”

“阿爷，您瞧，他有了心上人，就对他亲妹妹这般不留情面。”

“谁不留情面了？”

“嘿，承认有心上人了！”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

倪蕃扬早已见惯了这对兄妹如此打闹，此时亦消了方才八卦的心思，平静地灌下整盏茶，待倪芊屏假意气得拂袖而去。

“好了好了，你别说其他的了。带她出去逛逛便是。”倪蕃扬巴不得赶紧将两个活宝赶走了好继续练拳。

不过多时，两个人便在逃了花魁张怜怜的青楼——不远处的包子铺落了座，面前摆了三笼热气腾腾的肉包。

“我专门换了男装，要带你去那青楼瞧瞧漂亮姑娘，你居然不领情。”倪芊屏黑着脸。

“你成天想往那种地方跑，还是个姑娘吗？”倪衍然用筷子敲了敲妹妹的头。

“你居然不想往那种地方跑，还是个男的吗？”倪芊屏抽出双筷子，夹起最大的包子，迫不及待地咬下去。

方才走得太急，早膳都没吃。

“你瞧，这家新开的包子铺，肉包是真的不赖。”待倪衍然也咬了口包子，倪芊屏边嚼着包子，边含糊不清地讲。

倪衍然狠狠地点头：“再来三笼我都能吃完。”

“哎哟，这不是昨日那位小郎吗？”

说来也蹊跷，这些包子明明是这位大娘做的，可这大娘一旦出现，包子就不再那么可口了。

筷子它为什么自己抖了起来。

“大娘……好啊。”

“昨日奴讲的事，你可考虑好了？”大娘又坐到他们的对面，这时才看见嚼着包子一脸茫然的倪衍然，“今日还带了兄弟来吗？”

倪芊屏有了个好点子。

“唉，大娘啊，其实今日我来，”她放下筷子，挽住倪衍然的手，夸张地叹了口气，“是为了告诉您，我心上已有人了。”

倪衍然正要兴奋地打听是谁，忽然对上倪芊屏的目光，不禁愣了一下。

“其实，我与这位兄台早已互相倾慕许久，我今儿个总算有了勇气，去见他父母。”

大娘愣住了，倪衍然反而动了。

他妄图将手臂抽出来：“你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