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沧言气息带出的话语酥得倪芊屏浑身一颤:“她叫——”
“吕郎,倪郎,你们在此处讲些什么?”
吕沧言一下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望楼上望去,耳垂有些红:“倪郎瞧上了花魁,非要我出谋划策。”
“我什么时候——啊,是啊,这朱娥儿真真是好看,我瞧一眼就心下有意。”
易昭文笑着下楼:“若倪郎有意,我倒能叫她来倪府上唱个几天。”
“那敢情好——”
“后来倪郎被我劝回来了,小小年纪,可不能沉浸在美色里。”吕沧言断了倪芊屏的话。
“啊,是的是的。吕兄讲的,令我受益匪浅。”倪芊屏只得帮腔。
——不对,她为什么要帮腔?脑子忽然一顿。
她真傻,真的。好好的美人就这样从手边溜了。
“也对,倪郎还是要收起自己那番成天玩乐的心思,好好为自己日后打算打算,”易昭文走至她面前,盯着她,“哪些事对日后有益,还是要好生思量。”
倪芊屏微微俯身:“殿下说的是。衍然自认为还是好生思量过的。”
吕沧言收回审视易昭文的目光:“殿下,天色已晚,想必不能在此耽搁了。”
易昭文便笑道:“是了,再耽搁,宵禁了,便回不去了。”
倪芊屏微微蹙眉,笑着作揖:“那便恭送殿下。”
“倪郎的小厮方才没跟来,不妨坐我的车,将你送回去吧。”易昭文道。
“啊——”
“殿下的东宫与倪郎的倪府在两个不同的方向,若要送倪郎回府,恐会耽误了殿下,”吕沧言道,“倪府在回吕府的途中。若在下送倪郎回去,想必是个稍微好些的法子。”
“嗯,似乎是这个理。只是我记得,吕郎一直不喜旁人坐自己的车。若吕郎送倪郎回去,是否会委屈了吕郎?”
“不委屈。”
呃?居然不委屈?
易昭文便笑着瞧向倪芊屏:“倪郎自己怎么看呢?”
“其实……衍然觉得,赤砚或许已经到了门口候着了。”
“是么?那便下去瞧瞧吧。”易昭文瞥了一眼吕沧言,率先往楼下走去。
吕沧言瞧了一眼倪芊屏。倪芊屏忙笑着做出个“请”的手势,自己走在最后。
在此处耽搁了这么久,赤砚再如何磨蹭都该到了……吧?
“倪郎,这儿哪辆车是你的?”易昭文走出门,转过身问。
“就……”倪芊屏跨了出来,愣住了。
门口只剩两辆车候在原地。
“或许是赤砚未找对地方,走错了。”易昭文瞧着她。
吕沧言一边盯着易昭文,一边亦转过身来,再一言不发地望向倪芊屏。
“我……我可以走回去的,真的。”倪芊屏道。
“若倪府人见你步行回府,日后还怎么看我这个太子?”易昭文反问。
倪芊屏来回瞧着二人,欲哭无泪。
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温润如玉贤太子,一个嗜权如命阴狠毒辣貌比潘安奸臣子,叫她选???
倪芊屏啊倪芊屏,你何时竟混得这般风光了?
思量一番,倪芊屏拿定了主意。
“殿下,吕兄,衍然思虑好了,只望无论衍然如何选择,都不要怪罪衍然。”
“既叫你选,我们自然不会讲什么。”易昭文道。
她便转向吕沧言。
吕沧言袖里的手一紧。
“吕兄,殿下讲你不喜他人坐你的车,那衍然也是不好意思的。”
吕沧言便要驳。
“而殿下,身为东宫之主,便同当今圣人一般日理万机,衍然耽搁不得。”倪芊屏又转向易昭文,立马道。
易昭文扬起头,待她讲下去。
“依衍然拙见,殿下坐吕兄的车,叫吕兄送您回东宫,只会给吕家添些光,想必吕兄不会不喜。而我……就厚着脸皮请殿下借车一用。”
眼前二人都不讲话了。
吕沧言,你倒讲几句啊!我给你送来这般好的机遇,竟不接住吗?
吕沧言果然不负其望地开口了:“倪郎说得是。”
倪芊屏忙点头应和。
“你确实能走回去。”吕沧言补充毕。
倪芊屏脖子一僵。
又争了几句,倪芊屏便在自己走回去的路上了。
唉,这什么世道啊,一心好意喂了狗。
血红夕阳洒在青石砖上,映着路上那落寞之人。
“倪郎?”过了一个街口,似乎有人在叫她。
倪芊屏转过头去:“你是……河鼓?”
“倪郎,我家郎君在那个街口一直候着,”河鼓道,“郎君说,这儿离倪府还有些远,不如上车,顺道送您回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看,也就剩几个街口了,不远不远。”和吕沧言单独乘同一辆车,她怕被冻死在里面。
“明日先生抽查今日所学,你今日若走累了,明日怎有精力?”吕沧言不知何时竟到了身侧。
“哎呀,吕兄!”倪芊屏一惊,“吕兄将我当作什么人了?这点路,自然不成问题。”
吕沧言往别处随意瞥了一眼:“你算术做完了?”
“呃,我到现在还未回过家,当然没做……”
“功课那么多,你今日做得完?”
“做得——做不完做不完,还要明日请吕兄鼎力相助了。”
多吗?她记得明明只留了一页。
“你做不完,还慢悠悠地走回去?”
“呃,这是,用尘世烟火气陶冶情操。”
不过就一页吗????难道不是花上一两刻钟便做得完吗!!!!
“这般消极怠工,看来就算我给你再讲一遍,也无事于补。”吕沧言作势要离去。
“哎哎哎,吕兄吕兄,我改,我这就改。”
吕沧言闻言便转回身。
“我跑回去得了,快多了,哈哈。”
吕沧言无可奈何:“上车,不然以后别想叫我给你讲什么。”
“吕兄,真……”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