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好动的倪芊屏最擅长的便是打碎与修复。一个小小的白玉花瓶,算什么?!
好说歹说,吕沧言竟应了她将碎瓶带回倪府去,甚至还差了车夫将她好生送回去。
只是赤砚继续受些苦,被倪芊屏留在吕府,以表诚意。
赤砚啊,见你被吕沧言忽悠了还不长记性,第二回要不是我止住了,还要扔下我去给吕沧言办事,那便在吕府多呆一呆吧。
倪芊屏谢绝了吕沧言,抱着一堆碎玉,自己走回了府,生怕在路上被安排的车夫一击致命。
回了府,她便要来一整碗的糯米,一块块的碎片间皆抹了,粘在一处。凑巧花瓶亦是白的,只要置于暗处,竟瞧不出纰漏来。
待糯米内的水皆散了,便是个有独一无二花纹的玉瓶。
倪芊屏拍拍手,伸了个懒腰,拿起一旁的书一个劲儿地扇着。
“姑娘,”佩竹敲门道,“太子殿下到了府上,说想见您。”
倪芊屏手一顿,缓缓放下书,将玉瓶置于床上,放下帐来掩好,瞧了眼桁上的女装,径直出了门。
“殿下万福,”倪芊屏着男装福身,添了丝滑稽,“阿爷。”
“倪姑娘,”易昭文回礼,转身问倪蕃扬,“近日怡心茶馆来了新的戏班子,不知倪大将军可允本宫带倪姑娘前去观赏一番?”
“小女有幸与殿下共赏新戏,下官自是欢喜不已。”
倪蕃扬瞧向倪芊屏的眼神可不是这般讲的。
倪芊屏眉头一蹙。何时倪蕃扬也心口不一了?
怡心茶馆与倪府仅隔了安遂坊与平遂坊,门口置了几枝假竹,大大的牌匾上用绿墨龙飞凤舞地写着“怡心茶馆”四字。
直至入座,倪芊屏一句话也未讲。
“你平日里不是嘴停不下来么,今日怎沉默了?”易昭文为她盛了茶,推过来。
“殿下!”倪芊屏忙推回去,“我受不得。”
“此处仅我二人。”
倪芊屏俯首道:“哪怕只有我二人,您也是东宫太子。”
易昭文接回茶盏,啜了一口,往楼下戏台子看去。楼下正演到反转处,众人皆屏气凝神地盼着下文。
倪芊屏便一同看去,一言不发。
“你瞧,”易昭文道,“这戏里的贪官为了一己私欲,笼络人心,竟在考课上动手脚,点了巴结他的庸官升迁。”
倪芊屏瞥了易昭文一眼:“这等事,也只能在戏本子里才发生了。圣人堪比当今尧舜,定不会叫他的子民们在寡廉鲜耻的官员手下过活。”
易昭文一笑,转过头来:“本是想邀你再去一趟青楼的,不料得知顶楼的两间皆被定了,只得来此处看场不甚有趣的戏。”
“两间?它顶层不是有三间吗?”倪芊屏立即忆起章斯婳那日讲的来。
“有间被封了,说是沾染了邪气。”
“邪气?”
“长安竟有倪姑娘不晓得的事?”易昭文调侃道,“这事讲了也不好。你若是不知,那还是不说了。”
“不不不,关于妖魔鬼怪的事儿,我可感兴趣了,”倪芊屏忙道,“殿下请讲。”
易昭文笑着摇摇头:“行吧。几月前,礼部尚书设宴于彼处,不料各自回了府,便都接连殒了命。”
“哦?竟有这等事!”倪芊屏一幅吃惊模样,“那可有什么疑团么?”
“呃,有,”易昭文想了想,“有一人活了下来。”
倪芊屏心里已有了答案:“这活下来的人,我是否认识?”
“认识。”
倪芊屏重重咽下一口酒:“何人?”
“张怜怜。”
“张怜怜?”这着实没想到,不过想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你可知这时张怜怜处境有多危险?”易昭文见倪芊屏点头,便继续道,“那日我正要去找她问问,顺便叫她换个地方过活,没想到……”
他不讲完,只是笑着看着她。
“啊哈哈,殿下莫怪,我……眼瞎了,眼瞎了。”未曾想到,易昭文本是能将张怜怜救去更好的地方。自己这样做,只是保了她的命,却让她失了过好生活的机会。
不过这样讲来,吕沧言那日去青楼的目的,便变得令人寻思了起来。
“说到青楼,”易昭文见倪芊屏若有所思,神不知过不觉地替她斟了杯酒,“吕郎那不好女色之人,不知这几个月为何总爱往青楼跑。”
倪芊屏猛一抬首,对上易昭文的眼。
易昭文一笑:“你莫急,我只是想到了而已。据闻他过几日又要去青楼,宴请些友人。以往他可不会去那种地方设宴。我就好奇,是不是吕郎终于开窍了。”
“他有友人?”倪芊屏一不留神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