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芊屏俯下身,往那处缓缓凑近——
不成不成,怎能偷窥人家的东西?
她又坐直了,往前方望去。
不过,这匣子里究竟有什么??!!吕沧言为何不锁???
她伸了手,一寸一寸往匣子处挪。
不行不行。哪怕吕沧言确实是个无德的大奸之人,自己也不能与他同流合污,做同样的勾当。
倪芊屏一咬牙,抓起册子往外跑去:“吕兄!吕兄!”
吕沧言听她一喊便朝内走去,见她挥着册子,不禁一蹙眉:“你写完了?”
“写完了写完了,”倪芊屏忙递过去,“两刻之内呢!吕兄是不是能答应我个请求呢?”
吕沧言接过去,瞧至最后,竟暗自松了口气:“最后一道,错了。”
倪芊屏原是做得全对,后觉这般会露了马脚,便改了道题。
“吕兄,方才我只说的是两刻内做完,又不是做对,”倪芊屏按方才想好的措辞道,“所以吕兄还是要答应我个请求。”
“答不答应不都是我说了算么?你耍赖有何用?”吕沧言将册子递回去,“剩下时间内把错的题改了。”
“哎呀,吕兄!”倪芊屏腆着脸皮,“吕兄,方才你都应了。”
“你再不去改,我便不带你去了。”
准备了一大堆的话瞬时卡在了倪芊屏嘴里。
她乖乖地回了桌旁,悄悄抬起头来,见吕沧言未走,只得低了头,假意迷惘地盯着书角。
半个时辰快用完了,倪芊屏也正巧磨蹭毕,便起身找吕沧言去。
“吕兄,那何时带我去青楼呢?”倪芊屏咧开嘴笑着,“若吕兄后些日子要去青楼,便将我捎去吧。我不讲究的。”
“你觉得我是个常去青楼的人?”
“不……不是……吧?”似乎自己过于急了,惹起了吕沧言的疑心,“不好意思,吕兄,我将你想成我这般游手好闲之人了——所以,吕兄何时……?”
“日后再议。你该回去了。”吕沧言转头吩咐河鼓将赤砚带了过来。
“哎……”倪芊屏见他态度坚决,愈加想去后日青楼里一探究竟。
出了吕府,她便绕了个路往青楼奔去。
“娘子,后日酉正,给我把顶楼三间都给包了!”倪芊屏讲得豪爽,一想起那总共的价值,心都颤了几颤。
“这位郎君,后日酉正的顶楼已无空缺了。”
倪芊屏故作惊异,趁机盘问了片刻,才知吕沧言连那间凶间亦包了下来,价钱一枚钱也不少。
果真是穷奢极侈的庆晏郡王之子。
“那不成!既然后日酉正顶层尽被包了,那我现在,”倪芊屏敲敲一旁的桌案,“要后日为客唱曲之人。”
讲下此话,倪芊屏是痛下了决心,将此月与后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尽花在请歌姬之上。
“郎君,要见这唱曲的彭青青,需自报家门,经她点了头,才得行的。”
“彭青青?竟不是花魁朱娥儿?”
“那位客官专门讲了所要歌姬的身形嗓音,最符合的便是彭青青了。彭青青虽不是花魁,却依旧是个才貌双全的,心气也高,只是价低些。”
“劳烦娘子去请,便说是金吾卫大将军倪蕃扬之后,慕名求见姑娘。”听闻价低一些,倪芊屏暗自松了口气。
待那娘子上去了,倪芊屏忙吩咐赤砚,替她回倪府再拿些钱来,自己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坐于此处。
不过多时,那娘子便赶了回来,笑着道:“客官好运气!彭青青听闻是您,便立即应了,说还要为您减些价。”
嗯?倪芊屏竟一时摸不清,究竟是哪一点叫彭青青这般爽快地应了。
“那敢问娘子,这价……?”倪芊屏左思右想,仍试探着问。
“青青讲,若是聊得来,便一文钱也不需给。”
倪芊屏心里一喜,尔后愈加迷惑起来。她不再问什么,只跟了那娘子上楼,进了彭青青的房。
进门便是一落地兰花刺绣真丝屏风,其后之人端坐榻上,藕荷色上衣娇而不媚,一把琴旁置了仙鹤香炉,孤烟袅袅,绕琴音而上。
身后门关了,倪芊屏微微上前一步,正色作揖:“金吾卫大将军之子倪衍然,见过彭姑娘。”
“是倪大将军幺女倪芊屏吧?我将丫鬟都叫出去了,不必掩饰。”倪芊屏话音未落,屏后之人便道。
倪芊屏一愣。
这……自己喜爱逛青楼之事,已传得这般厉害了吗?她不是仅是心里喜爱逛,却并未来过几回吗?
“姑娘好眼力。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来的。”
琴音忽止,屏后之人起身,缓缓走了出来。
是生面孔,不过她生得仿若清水芙蓉,倒似个生于云间之人,叫倪芊屏不得不垂下眼,不知不觉竟对端详过她的脸而羞愧。
彭青青立住,淡淡笑着打量了倪芊屏片刻:“果真是有些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