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换。”逆光下,这个女孩的耳朵红成了半透明,浮动着隐约的血丝。
“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她悄声说。
“行吧。”
她深呼吸,控制住已经浮上鼻尖的酸意。
“谢谢你。”
听到这声谢,贾汉东提了一边唇角,有点在笑,但并不怎么明显的样子:“嗯,心领了。”
钱打进卡里,略多于她报给贾汉东的那个数字,砚宁并没有矫情到把多出来的钱退回去,因为没有人会蠢到跟钱过不去。
不得不说,因为贾汉东,她才得以喘过一口气,从最开始的求告无门到最后的绝处逢生,砚宁觉得自己也像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教会她一个从小就听过的道理:曾经拉过她一把的人,最后还是会拉她一把,哪怕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这是人的本性决定,无论贾汉东多不待见她白砚宁,但砚宁就是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其实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硬。
临近月末,医院病床紧俏,等医生通知她可以住院的时候,距离正式手术还有两个星期时间。谨慎起见,砚宁特地跟辅导员请了半天的假,办妥了月颜住院的所有手续,又陪着姐姐在医院住了一个晚上。月颜很快适应了医院的环境,在医生和砚宁的安抚下,情绪稳定,对治疗也相当配合。
隔天砚宁在医院起了个大早,安顿好月颜又回公寓拿换洗衣物,收拾出了一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拖着回医院,一进门,意外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男生背对砚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穿了一件不怎么新的牛仔外套,牛仔裤,领口被磨得发毛,低下头,握着一只苹果用水果刀在削。月颜坐在床沿,踢踏着两条腿,像孩子一样歪着头跟他说话。
“建国哥,”砚宁从门外进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赵建国放下水果跟刀,看着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月颜抢在他前面先开口说话,有点小得意的口吻:“我打的电话,我给建国哥打的电话!”
如果不是月颜给他打电话,赵建国还不知道砚宁这个小姑娘闷不吭声地竟然办成了这么一件大事。明明就在一座城市,他却没能帮上什么忙,这让赵建国觉得很过意不去:“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我说?”
她只是笑,眼尾下垂,显得笑容清新甜美:“建国哥,你帮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了,办个住院手续能有多难啊,你别小看我。”
赵建国还是很关心:“那钱够用了吗?”
砚宁说:“够用了。”
“你别跟我客气。”赵建国仔细地看她,又特别补了一句。
砚宁摇了摇头:“我没跟你客气,钱真的已经够用了,你不要替我担心。”
看她态度这么坚定,赵建国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他低头继续削苹果,砚宁去整理带来的行李,不多时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砚宁来前的路上吃过两个包子,现在还不怎么饿,赵建国是空着肚子过来的,他跟公司请了半天假,下午还得回去上班,砚宁就带他去医院的食堂对付了一顿。
两人一个要了份盖浇饭,一个要了碗牛肉面,端着餐点走到位置坐下。赵建国递给她一双筷子,看了眼她碗里的内容,不由微笑了起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吃面条啊。”
她原来喜欢吃面吗?砚宁自己反而没有注意过这些,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有吗?”
赵建国笑着帮她回忆:“你忘了?上次去你学校你请我吃的就是面条,还有过年那次,你来我们家吃饭,跟你姐……”他有些突兀地顿住,过了一两秒才继续。所幸停顿的时间极短,衔接的语气又极其自然,砚宁根本没有注意,“一人一碗面条,吃的可香了。”
砚宁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些,咬掉筷尖的一口面,感慨道:“建国哥,你的记性好好啊。”
赵建国低头夹菜,没有就刚刚的话题再聊下去。
一碗牛肉面,加了葱姜蒜就香得不得了,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没能吃饱,无论吃什么都香。赵建国干的又是体力活,饭量大,没过几分钟桌上就只剩两只空碗。
等他们吃完,砚宁给月颜打包了一份餐食打算带走。赵建国在餐台旁边等着拿,跟盛菜的师傅讲:“师傅,麻烦多放点蔬菜,少一点辣椒。”
砚宁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后,抿着嘴回过头来跟他笑,笑得古灵精怪的。
赵建国看看她,有点好笑的样子:“你笑什么?”
砚宁正了正脸色,还是有笑意从嘴角漏出来:“没什么。”
赵建国又一笑:“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