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客官不如把一套买齐吧,夫人可以用不同的口脂搭配不同颜色的衣衫,这样才能衬得起夫人的美貌。”
老妈子听完顾清晗对妻子绝美的描述之后,立刻就驴下坡,拿出了口若悬河的看家本领推销:“还有那边今年新制的胭脂水粉,种类齐全,客官不妨见样也买一盒,都是最时兴的颜色,买回家去夫人一定会喜欢的。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子们青春短暂,谁不想趁着年轻穿两件好衣衫,用一点好胭脂呢,客官如此体贴,夫人一定会感动的。”
反正他媳妇长得美,美人用什么都是美,那还挑什么,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冤大头,能卖出去多少是多少!
顾清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他觉得跑堂老妈子的这个提议实在是妙极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花多少钱他不在意,但是从这些红色里挑出天瑜可能喜欢的颜色实在是太难了,他试图在记忆中找出天瑜平时用的是什么颜色,然后发现这些红色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选择困难症患者顾清晗瞬间被治愈了,他一抬手:“就按你说的办,全都挑最好的,打包送到官驿去,我姓顾。”
老妈子欣喜若狂:“客官,我们店里还有些上好的冻疮膏,冬天用了手足细嫩,一共有十六种香味,你看是不是……”
顾清晗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冬天已经过去了,如今快夏天了,我买冻疮膏有什么用?”
老妈子巧舌如簧:“四季有轮回,冬天过去了还会回来的嘛,你提前备上,夫人一定会夸您体贴睿智的。”
体贴睿智的顾清晗觉得能被天瑜夸奖两句实在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他认可地点点头:“好吧,也要了。”
如果不是靠着柜台,跑堂老妈子简直高兴地要晕过去,这单生意赚大发了:“客官您真是聪慧,您真有眼光,我们春霖坊的东西品质保管您满意,奴婢这就派人打包给您送去。”
顾清晗回到驿站,学海迎了上来,交给他一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不知道是何人写来的。
顾清晗拆开一看信纸上写着:清晗年兄……,他便知道怎么回事了,立刻进屋关上门,看完之后用火折子把信烧了。
这封信是巫阳县令丁才英写来的,此人与顾清晗是同年,也是三年前中的进士。所谓同年,就是同榜进士之意,因为同科入仕,同年的官员之间比旁人天然多了几分亲厚。
顾清晗与丁才英是在贡院交名帖的时候结识的,两人一见如故,考前闲暇时常常一起吟咏诗文、议论学问,后来丁才英去外地做官,两人依然以笔会友,很是谈得来。
所以顾清晗人还没出京城,就给丁才英写了一封书信,请他帮忙暗中查访一下当初的事。
丁才英收到信就暗暗查访了这件事,他找到了当初给孟广义带路去展家找人的老衙役询问情况,然后把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给了顾清晗。
二十年前,孟广义到了巫阴县办了三件事。
一是剿匪,二是肃清山匪余孽,三是寻找展颜。
孟广义携带数万大军驻扎在巫山脚下,先是地毯式搜索,把山上的匪徒全部抓捕殆尽,然后推到菜市口,砍瓜切菜般全部杀头,一个活口都没留。
当地有不少被土匪掠走的姑娘,在山里被土匪□□,被逼着做了压寨夫人,有些还生了孩子,这些土匪的孩子们大多未成年,有些甚至还在襁褓之中,但是生在土匪窝里就是他们的原罪,自然一律格杀勿论。
为了肃清土匪余孽,智勇双全的孟广义假意放这些被强掠的姑娘走,然后派人悄悄跟着这些姑娘,跟随她们回到家里之后,立刻将她们家里的成年男丁全部抓起来砍头。
他对外声称是担心这些女子心里忘不了土匪男人,为了防止她们贼心不死,怂恿家人为非作歹祸乱一方百姓,所以要将有威胁的男丁全部杀掉。
巫山土匪为祸已久,附近几个州县都常有村庄受其骚扰,被土匪抓上山和祸害过的姑娘不在少数,孟广义这么一番杀伐之下,土匪确实肃清了。
但是一时间巫山周围人人自危,本来家中有姑娘被土匪□□过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在更加没有人敢出声了。
孟广义自诩公私分明,自然是公在前,私在后,所以前两件事情大张旗鼓地做完之后,他才去寻找展颜。
孟广义为了表示自己的恭敬,那一天特别安排了巫阴县令与数百个衙役们鸣锣开道,他全副武将铠甲,威风凛凛地带着一队亲兵去展员外家接展颜。
展家十几口人都被叫了出来,围在院子中间,展员外看见院子里来了这么多大头兵,个个手上都是真刀真枪,他吓得腿软站不住,战战兢兢跪下了,孟广义问一句,他答一句。
孟广义道:“本将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巫山剿匪的孟广义,你可知晓?”
展员外当然知晓,这段时间孟广义带着人在西市口杀人杀得血水横流,虽然说死的大部分都是土匪吧,这个人还是被老百姓叫成活阎王。
展员外的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将,将军,草,草民一家都是,是良民。”
孟广义道:“本将听说,你家里有个女儿叫展颜土匪作乱后她怀孕了,今日怎么没在这里?”
展员外吓得跪在地上尿了裤子,他绝望地想,是哪个坏心眼的把展颜被土匪□□的事情说出去的,他哆哆嗦嗦道:“她,她没怀孕,将军别听旁人胡说。”
旁边展颜的大哥到底机灵些,他连忙结结巴巴解释:“将军,我,我家妹子是怀孕了,可她是同本地一户人家结亲后怀孕的。后来那户人家的庄子遭了匪祸,全家人都死了,展颜也死了,死了好久了,将军不信可以去查一查。”
他报出一个不久前被土匪屠光了全庄的地名,这个庄子里基本没有活人了,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展员外虽然惊恐,也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拼命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孟广义听完之后,嘴角忍不住勾起,他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过去,一脸沉痛道:“本将军前几个月曾在贵府上借住,不料你家竟然发生了这样凄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