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静眉头一皱,对刘策说道“陛下,如果黄覆不在凌江对岸兴风作浪,这计划问题不大,但现在怕是有些棘手,
即便没有黄覆之乱,从长安到岭南,最快的捷径也要三万大军行上数月才能抵达,沿途还不算粮饷辎重的损耗,所以,想要直接掌控岭南,目前来看,还得仔细计划一番。”
刘策闻言,淡淡一笑“掌控岭南,务必要保持道路顺畅,但这道路也并非只有陆路一条,海运同样可以将源源不断的辎重运输过去。”
“海运”许文静想了想,回道,“陛下,海运也并非没有人尝试过,虽说海运在顺风季,沿江南而下也只需不到一月便可抵达岭南海域,
但船体过小,尚要考虑海上遇到的各种风险,怕是难以大规模运输辎重军饷,仅以商人的角度计算,这也是不划算的买卖。”
刘策道“那如果在江南各地设立船舶港口,可以及时补给所需辎重,如果运输辎重的大船犹如远东战列舰这般庞大呢”
许文静登时眼前一亮,对刘策道“陛下圣明,如果是这样,那以海运兵运粮,定比漕运陆运更加便利。”
刘策微微一笑“你先去计划下,拿出个详细方案出来,朕打算派遣舰队进行一次近海远航,
朕的四艘战列舰也不能全是摆设,是该拉出去历练历练了,命甘子霸的扬帆号与月中起锚,给在岭南的那群儿郎送一笔军饷,告诉他们,大汉为有他们存在而感到骄傲”
“喏,微臣这就去准备”
许文静应声离去,留下刘策看着殿中舞台上一群华衫宫廷舞姬在乐声催动下,翩翩起舞。
她们跳的不是其他,正是那礼仪之邦。
三月十八日,岭南,镇南关
插满羽箭的城头上,守军官兵将一具具倒下的躯体齐心协力抬下城墙。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刚击退缅寮大军忽然发起的进攻,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侵袭下,硬生生的将登上城头的缅寮人给全部推了下去,再一次抵住了失城的危险。
“第二百七十七个”
当城墙上最后一具倒下的躯体被抬到关下时,一名军中书吏握着一支断了半截的毛笔,在一本发黄的厚厚文册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书吏头发花白,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岁了,从他干涩的眼神和墨黑的眼圈可以看出,他在疲惫中渡过了无数岁月。
“老方,多少人了”
书吏正在书写阵亡名册之际,一名同样五十多岁,面色的刚毅将领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边问道。
这将领就是云塞军的督帅,章严武,书吏名叫方肇新,同样也是武官出身。
方肇新叹了口气,放下毛笔,抬头对章严武说道“算上今天的,已经足足两万八千个兄弟了,是不是老规矩,把他们放后山埋了”
章严武苦笑着说道“埋了吧,至少他们都解脱了,二十年了,我想整个天下没有比咱更能守城的了。”
方肇新道“督帅,属下实在想不明白,咱们记着这些还有啥用朝廷会派人来么这都多少年了
先前姜家那孙子姜泽为了功名,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你怎么就这样放他离开了呢就应该把他留下,让姜家把朝廷的调令送来”
章严武道“怎么,你想逃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方肇新皱紧眉头道,“只是属下觉得咱这么白白在这里耗着值得么还有谁会记得咱二十年了,朝廷对咱不闻不问,怕是早就忘记云塞军了,干嘛还要对他们唯命是从。”
“老方,慎言”章严武轻声喝止道,“我相信朝廷是不会忘记我们的,兴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北方也不太平”
方肇新打断章严武的话“每次都是这套说辞,我耳朵都听的快起茧了,朝廷再难,难道还有我们云塞军难我看咱们早就被抛弃了,这些话只不过是我们自欺欺人罢了。”
章严武坐到方肇新对面,两人沉默一阵后,章严武开口说道“老方啊,如果你想走,我不拦你,只是你走之前把你自个儿名字写到名册上,
这样将来有一天朝廷来人了,我就说你已战死,领了抚恤金我会亲自送到你和你家人手中。”
方肇新一听,顿时急了“督帅,你把我方肇新当什么人了我十六岁跟着你南征北讨至今刚好三十年,可曾有半句怨言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
大周朝廷对云塞军不闻不问,就不能让我只发几句牢骚么兴许过几天我也要躺在后山去陪兄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