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吏目带着他们父子两人刚进食堂,就有一个杂役迎了上来,说道:“吏目大人,您里边请。”
“我订了天字丁号房间”庄吏目说道。
那杂役转身向里边喊道:“天字丁号房间开始上菜。”
他们一行三人,进房间坐下后不久,杂役们便开始上菜。这顿便饭,一共上了八个菜,四荤四素。何志远自从穿越到这个朝代以来,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饭菜。他家现在也算是日进斗金了,但从来没有如此铺张过。俗话说“当官一点点,强过做买卖。”这话一点都没错。尤其是“仕农工商”等级森严的大明朝,这话更是贴切。
菜上齐后,庄吏目说道:“在衙门里,午间官员不能饮酒,今天咱们只能以茶代酒。”说着,端起茶杯,对何绍云说:“绍云兄,志远贤侄,首先祝绍云兄生意兴隆,财源文进,也祝志元贤侄明年秋闱高中。”
何绍云父子俩赶忙道谢。举杯饮尽杯中茶水。
放下酒杯,何志远赶紧先后给庄吏目、父亲续上茶水。吃了一会菜,何绍云端起酒杯道:“文宣兄,我们父子敬你,祝文宣兄,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庄吏目同样连连道谢满饮杯中茶水,何志远续完水后。庄吏目说道:“说到官运,难呐。俗话朝中有人好做官,像我这样的九品官,已年过不惑之年,再向上一步,更是难上难。”
庄吏目这话说得也是实情,一般吏目相当于知州的秘书,知州离任,而吏目没有得到升迁,那等下一任知州继任,这吏目就很难升迁。弄不好,调任降级都有可能。庄吏目这样一说,气氛有些冷场。
不过,庄吏目接着说道:“你与青州的周老板合股,想必交情不浅。等周老板的令郎回乡省亲时,请帮我引见引见如何。”
何绍云明白了,他的目的在这里。随即说道:“庄吏目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我一定尽心办理。”
庄吏目又接着说:“将要来上任的梁知州,也是举人出身,刚开始只是延津县的小吏,但他屡屡立功,次次评优,后来得到朝庭大员的赏识,一路升迁,短短十来年的时间,就升到了知州。如果不是朝中有人提拔赏识,就是再优秀,也没有机会。”
何志远说道:“世伯,无需妄自菲薄。说到官运升迁,只要上为上官谋得政绩,争得脸面,下为百姓谋得利益。成为上官的左膀右臂,不可或缺的心腹,上官必定尽力提拔。”
“贤侄说得有理,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将来必大有作为啊。”庄吏目赞扬道:“我也是想着多为上官谋得政绩,争得脸面,无奈这衙内利益交织,多方掣肘,难以成事啊。”
“世伯,您可知道新任知州大人上任后,最需要解决的有哪些问题?”
“自去年杨大人离任以后,知州便一直空缺。到现在需要解决的政务很多,但现在有三大问题急需解决。第一件是税粮征收问题,现在州里财政已经非常紧张,官吏的俸禄都难以正常发放,所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去年部分秋粮和今年夏粮的征收;第二件是灾民问题,去年夏天大水,导致五六万人口受灾,又加上今年春旱,灾民更是雪上加霜;第三件是盗匪问题,现在不只马亓山上的盗匪,还有北边东莞也是盗匪成灾,这盗匪不除,乡民难安。如果谁帮大人解决了三大难题,那必然会受到重用与提拔,但这三件事都难以解决。”
说完,庄吏目看着何志远说:“贤侄,听绍云兄说,你博览群书,见识颇多,又梦中得赠奇书,可否有良策?”
“世伯,我尚且年幼,资历尚浅。回去后,我好好考虑一下,定会有良策献上。”
庄吏目听完哈哈一笑,说道:“那世伯我就静候贤侄的佳音了。”其实他根本不指望一个未成年的孩童能有什么良策,只是敷衍罢了。
吃过午饭,父子俩辞别庄吏目,从州衙出来,便坐上马车便上路回家。
在路上,何绍云对儿子说道:“志远,你今天对庄吏目说会有良策,他要是当真,你可如何应对,这衙门的事情,岂是我等小民可操心的?”
“父亲,我觉得这是我们家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何以见得?”
“首先是灾民问题,咱们州内有五六万灾民,这既是灾民,也是廉价劳动力。我上次说的水泥、玻璃、煤球的制造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正好可以利用这些劳动力吗?既解决了灾民问题,还解决了我们工坊的劳力问题,这是一举两得之事。第二就是这盗匪的问题,如果我们拿到丁壮招募的批文,那至少就可以招募五百名丁壮。通过剿匪就可以进一步壮大势力。”
“但是,要解决这两个难题,都需要钱粮。我们哪有那么多钱粮?建水泥工厂,玻璃工厂也需要银两。这些银子又从哪里来?”何绍云反驳道:“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粮食。只要有了粮食,灾民的口粮就解决了,剿匪的钱粮也有了。所以现在官府的最大问题,就是把税粮收上来。只有这个难题能解决,其他的也就好办了。但要征收税粮,困难很多啊。”
何志远明白了,主要还是银子的问题。现在肥皂作坊确实利润丰厚,但这段时间开支也大。修水库用了六千多两,建学馆招先生要一千两,新建的住宅也需要一千多两,再加上护院的开支,一个月也需要五六百两,现在还要去衙门打点。这样算下来,家里也没有剩下多少存银。周绪海家倒是有银子,但那毕竟是他家的银子。还是回家和那个小姐姐商量商量比较好,看看她有没有投资的想法。
何志远又想到庄吏目说的粮长一事,看来那个送自己便宜老爹去牢房的齐鸿福,这些年是不作不死,民愤很大,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要是能趁机把粮长之职帮父亲弄到书人少,干得好的粮长还能做官,最高的还能升到尚书。所以大户人家都争着去当粮长。”
“但这些年,读书人多了,粮长干得再好,也不可能有做官的机会,那怕升任个小吏也没有可能。再就是土地都集中到大户手里,农民土地越来越少,征粮越来越困难,这粮长费力不计好,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愿意当这个粮长。”
“哦,原来是这样,那父亲是否愿意做粮长?”何志远问道。
“要做也不能做像齐鸿福那样被人骂的粮长。”何绍云说道。
“那当然是!这个齐鸿福弄虚作假、优势欺人,强买强卖,坏事没少干。爹可不能这么做!”
“他最招人骂的就是黄册造假,他的亲戚朋友,凡是给他好处的都少报或不报人口。而有些不给好处的就多报,下等地按上等地报,旱地按水田报,这样没给好处的就多交税粮。给好处的就少交或不交税粮。弄得背后里人人都骂他,自然税粮就难以征收了。”
“粮长一职,确实难做。如果齐司吏从中作梗,给你小鞋穿,还真是两头受气。不过,今天庄吏目说户房典吏与司吏关系不和,倒是可以利用。如果能借此扳倒齐司吏,齐家就失去了靠山,对咱们是非常有利的,所以我觉得可以争取这个职位。”何志远给父亲分析道。
接着何志远又说:“今天庄吏目说,要细心准备送给梁知州的礼物,这事咱们得仔细了。”
“这选礼物真是一门学问。这要了解清楚知州大人的爱好、习惯,投其所好,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哎,这事真伤脑筋。”何志远说:“算了,还是回家再商量吧。”
回到家中,何志远就去了肥皂作坊,周拂柳正在作坊内。现在的周拂柳不但是帐房,还是学馆的先生,因为现在王得进忙于新学馆的筹备的,所以学馆教书还是由她来做。
周拂柳看到何志远来到屋内,便放下笔问道:“志远,今天去州衙,事情办得怎么样?”
“事情还算顺利。今天从吏目大人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有些事情拿不准,你家世代经商,经验多,就过来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说看。”
“第一件事,就是给即将到任的知州大人准备见面礼的事情。今天庄吏目说,父亲作为里长的代表,去欢迎知州大人到任,要送一件精致但不能太贵重的礼物。我和父亲正为这事伤脑筋,你帮我想想送什么合适。”
周拂柳不假思索的说道:“这还用想吗,我们这里有现成的礼物。”
“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