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惹来一声声笑骂。
青石上的青壮们,就像着了火一般轰笑,纷纷效仿,跳到还有些冰冷的河水里,给自己降降火。
“洗袚”是有讲究的。
男子属阳,上午是青壮男子的专场,他们一边潜水,一边比赛,在河底乱石下摸鱼、捉鳖。
而女子们,则在河边的青石板上,用木棒捶打衣衫,绝不会用洗衣粉之类的。
不是不能用,是村子里的老人们坚决不允许在河水里用。
说是会惹怒“药泉河”的河神,一旦河神发威,就会降下灾祸。
但这些好规矩,逐渐被这些在外面闯荡过几年的年轻人们抛弃掉。
夜晚降临,这时就是女子“洗袚”的专场。
成群的女子们,就会相约着来到河边,东张西望好一会儿后,才小声儿嬉笑着,悄悄地躲进溪水里。
每每到了此时,就会听到岸边的树丛外,传来怒吼。
是村里年长的老人,在大声的叫骂声。
紧接着,就会传来一阵骚乱,憋了一冬天邪火儿的青壮们,特别是那些半大小子们,怪叫着跑远。
这边儿刚刚消停了,河对面的树林里,再次传来鸡飞狗跳声,又是一伙儿半大小子被人撵狗一样打跑。
河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就会吃吃地笑……
今年的三月三,“洗袚”节照样举行。
但天公不作美,从初一这天开始,天空中就布满阴云,继而乌云翻滚,时不时有雷光闪烁,但却不闻雷声。
而小汤村外面,却是雷雨交加,大雨滂沱。
……
三月初一,原本是晴好的天气,突然就下起了雨,雨势逐渐加大,越往山间行车,雨势就越急骤。
慕容清和上官九儿,开着车子一路向汤山镇飞驰,山路弯弯绕绕,慕容清却越开越快。
上官九儿的心绪,也越来越烦躁不安,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道不明、摸不透。
“姐,不要开得太快好吗。”
上官九儿不无担忧地说。
“切,忘了姐是赛车手了吗?毛毛雨啦……”
慕容清道。
“前面弯道啊,这里都是山涧,下面就是汤河呀,太危险了,表姐。”
两人的后面,一辆性能更好的电磁越野车,遥遥地跟随着他们。
慕容清曾多次想要甩掉这辆可疑的车,那辆车却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快,他也不慢。你慢,他也不快。就是不疾不徐地远远跟随。
慕容清已经发觉这辆车好半天了,她越来越觉得此次汤山之行,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正在努力地回忆和那人在一起的细节,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的交谈,期间也没有太多的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在听,那人在说。
前面,又是一辆装载着木材的大型货车在减速行驶。
狭长又高耸的车厢,挡住了慕容清的视线,她猛踩油门,打算超越前面的货车。
“慕容清!不要超车,是弯道!”
上官九儿惊恐地大喊。
太晚了,慕容清瞬间加速,越野车轰鸣着超越了货车,但她忘记了这辆车只是普通的越野车,性能更是一般般。
前面的弯道接近90度角,此时,对向突然闪出一台电磁车,占据了中间的道路。
慕容清一脚刹车,巨大的惯性带着越野车冲向了右侧的护栏。
尖利刺耳的刹车声,撞断护栏的巨大响声,翻滚着冲下山涧的轰隆声,一连串响起,但都被轰隆隆的雷声和风雨声淹没。
山涧下的汤河,岸边,正有一个冒雨撒网打鱼的壮汉,满头乱发,满脸蓬乱的胡子。
他身上披着蓑衣,傻愣愣地看着面前山坡上翻滚而下的越野车,冲进河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壮汉姓柳,叫柱子。憨憨傻傻。
是当地有名的傻柱子。
柳柱子只知道下河打鱼,上山打猎,力气极大,30多岁了还是个光棍汉,家中只有一个心地善良的瘸腿老妈。
因为儿子憨傻,力气又大,怕在村子里被人欺负急了,傻儿子动手伤人,柳妈妈就和柳柱子在山里住。
冬天,住进山洞里。
夏日,就住在山间的草棚里。
柳柱子今日下河撒网打鱼,正在犯愁,渔网早已老旧破了几个洞,又被河里的乱石挂住。
拽上来时,破洞更大了,鱼儿没网上几条。
柳柱子正犯愁没钱买新渔网,今天的吃食还不够用,就听见山坡上传来一阵翻滚的巨响。
柳柱子虽然憨,却不是真傻,反应一点儿都不慢。
平时也认得这些在路上行驶的铁家伙,知道金属铁器能换钱。
他曾多次在河水里捞上来车辆的残骸,拆下金属铁器卖钱。
见到有车翻滚下来,这下也不犯愁了,寻思着翻到河里的铁家伙,要是捞上来,砸了废铁卖钱,再买张新渔网,那就能多打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