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眸子一暗,拢住她双臂,“穿着我的衣服在宫里走,叫人瞧见不好。”
岳金銮红润饱满的下唇被上膛刚长出不久的小奶牙扣着,根根分明的睫毛扑了又扑,坚持道:“我不要!”
她把垂到地上的袍子提起来,抱在怀里,“我死也不换!”
秦恕与她对视三秒,将小姑娘连眉毛都在强挑抵抗的倔强尽收眼底,“长本事了?”
岳金銮漆黑的瞳丸忽然蒙上一层水汽,“秦恕,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秦恕看她演。
岳金銮用手背捂住眼睛,抽抽搭搭起来,“一件衣服而已,你都不肯给我,你这个小气鬼,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拉开指缝,偷看秦恕,见他一张脸俊美无瑕,很是平静,半分不为所动。
她气恼,“哼!”
小姑娘身板薄,一哭小肩膀都在跟着抽。
秦恕:“张手。”
岳金銮乖乖张手,被他抱进了殿里床上。
秦恕为她摘了绣鞋,并好搁在床沿,“在这儿坐着,不许出去让人瞧见,我一会回来。”
岳金銮抱着膝盖看他,“你去哪儿?”
秦恕起身时顿了一拍,语调低沉而温和“帮你洗干净。”
岳金銮:?
秦恕本来是什么样的?是位杀伐果决、杀人如麻、赶尽杀绝的大杀神,死在他手里人血能流成河,他的童年怎么也该充满了残暴与血腥,但——
那双搭弓执剑完美如玉的手,现在正在帮她洗衣服。
岳金銮猫猫祟祟趴到门后,伸出小脑袋张望秦恕。
他已经洗完了,袖口卷至小臂,将湿衣拧干沥水。
迟疑片刻,似乎在考虑晒在什么地方,最后挑中了桂树,让湿衣搭在其上晾干。
洗衣的手法也不是很老练的样子。
估计是第一回。
岳金銮心里羞愧,唉声叹气走到他身边,“手冷不冷呀?”
“已经开春了。”秦恕不以为然,“等几个时辰,衣服干了便换上吧。”
他语气带着点柔软的味道,“知道你怕被人看见。”
岳金銮心里一动,忍不住树袋熊一样扑挂在他身上,秦恕托着她,小姑娘软娇娇的声音像小钩子,一缕一缕勾人去听,她说:“秦恕,你怎
么这么好,这么贤惠呀?”
秦恕笑了笑,淡淡道:“还好。”
岳金銮不怕死的说了下一句,“要是我是男人,我一定纳你当我的十八房小妾,呜呜呜,你真是太贴心窝子了。”
秦恕阴郁的眼扫过怀里小姑娘白皙秀致的玉颈,慢慢问:“前十七个是谁?”
岳金銮搂着他脖子掰手指,“周学士家的长子。”
秦恕漫不经心,“哦,周则宁。”
岳金銮继续掰,“叶将军家的小儿子。”
秦恕不紧不慢,“嗯,叶枕戈。”
岳金銮又掰,“梁王家的小世子。”
秦恕轻描淡写,“行。和我还是堂兄弟,秦师道,是他?”
岳金銮点头,“其实我家隔壁有个李御史,他家小公子长得也很好看……”
秦恕心不在焉收拢了放在她腰上的手,“还有呢?”
岳金銮林林总总说了二十多个,早就超了十七个数,说完了,她苦恼道:“看来二十房都不够了,还差个你,若我是男子,得买多大的房子呀。”
秦恕气笑了,眼角薄冷划过岳金銮喋喋不休的红唇,敛去眉间最后的温存,“那可真是可惜,你不是男子。”
岳金銮下巴搁在他肩头,“可不是,我也觉得可惜。”
秦恕漠然,“所以你只能在那二十个里挑一个,你要谁?”
岳金銮咂摸出不对劲来。
殿外的气氛忽而冷的不像春日,连鸟雀都振翅飞走了,空气凝滞,只有他们的呼吸还在流动,紧促压迫,非常不善。
岳金銮抱紧他,拖长了音调撒娇,“那二十个都不要,我一个也不要,我只要你。我一见到你,就把他们全都忘了。”
秦恕冷哼,“小骗子。”
他紧抿的薄唇软和下来,“姑且信你。”
他是男子,但他只有一个。
怀里这个。
别人?管别人是谁?
门外一阵吵闹,秦恕抱着岳金銮看去,见闯入两个人,一个织金袍子,一个内侍打扮。
——太子秦湛与蒋闲。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太子的脸色变个不停。
对方槽点太多,他竟无从下口。
“你、你们——”太子指着还抱着的两个人,怒气冲冲,“松开,赶紧松开,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成何体统!”
岳金銮往秦恕怀里缩,“讨厌鬼又来了。”
太子见他们压根不听他的话,气得快心肌梗塞,瞪着岳金銮身上那件秦恕的外袍,额角青筋突突狂跳,几欲迸裂,“你怎么穿着秦恕的衣服!?”
视觉冲击太强,太子崩溃怒吼:“你俩到底在干嘛!”
秦恕看向桂树上挂着的湿衣,不咸不淡道:“在讨论浣衣局当代洗衣模式应用现状与未来发展趋势,及人力洗衣的常见问题与处理措施——太子殿下,您有什么指教吗?”
岳金銮和他咬耳朵,“你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时候为什么不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