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过后，付清书就收到了一封来自他爸爸妈妈的信，信上写满了对他的挂念，盼他早回。
这个时候，知青们回城需要的相关证明也已经拿到手了。回去，也只是看他们的意愿了。一年多下来，若说他们与村民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开始的各种埋怨之情现在已经全部化为不舍。
一个多月后，录取通知书渐渐发送下来，由县里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到各个乡镇发送。前几天贺家村就传来消息，不少知青已经收到通知书了，而没有收到通知书的就是没有被录取的。
“我听说马正开也被语大录取了。”托马正开做的好事，赵雪玲对这个人格外关注，也终于记起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人名字熟悉了，说起来她家原来与马正开家是邻居。
罗程第一个不信，“语大这么好考的吗？顾哥都没把握。”他严重怀疑以马正开的脑子根本考不上语大。
“下次说话别这么直接。”顾武表示自己有点受伤。
“得了吧你。”赵雪玲看出罗程的不忿，打笑着。
高考过后，他们也都准备要离开了。平日里的活事都交给了村里其他人来做，知青倒乐得清闲。经常三五的聚在付清书的小院子里，谈天说地顺带蹭饭。
“咚咚咚。”有人站在敞开的门边敲门。
付清书看去，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姑娘穿着蓝绿色衣裤，她扯着嗓子喊，“你们谁是付清书、罗程、赵雪玲啊？通知书到了，我搁在你们村长那儿了。”
“来了！”赵雪玲与罗程双双对视，两个学渣忐忑了许久的时刻终于到了。
最后还是顾武懂人情，知道递给邮递员一杯水。
那小姑娘直接一口闷，豪爽的用袖子一抹，说：“你们谁叫付清书啊？”
几人让开，露出站在后面的付清书与李芊芊。
“恭喜你是我们县的第一名，喜报都在县里挂着呢！”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话语间带着对他的敬佩。
他是在县里考的，名字挂在这个县里没有错。
付清书面色不变的点头，坦然接受她的恭喜。邮递员说了一声后，单腿踩上自行车后又开始往下一个乡村报信，自行车两侧挂着一个装满信封而显得沉甸甸的包。
几个人走在最前面，付清书与李芊芊落在了后面。待与前面的人落开一段距离后，付清书低头看着李芊芊拉在他胳膊上的手。
李芊芊抿嘴笑着问：“刚刚那个女孩子好看吗？”
付清书另一只手上去扯，没扯动……她的力气可够大的。
“还行。”外表上符合他的审美，在看见李芊芊身上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之后，付清书立马补充，“但是没有你好看。”
逼人的压迫感顿然烟消云散，付清书挪动时发现她的手居然只是虚虚挂着了，他看着前面愈来愈小的身影，沉默地踏步跟上。
他从来没想过，李芊芊生气时会是这样。面上带着笑，可气氛低沉得吓人……他有点理解自己的爹了。
“我看见她一直盯着你看，你觉得那个姑娘怎么样？”
付清书斟酌道：“我只见过她一面，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李芊芊：“说一说你对她的第一印象。”
付清书犯难了，这比他发现高考数学最后一道是自己不熟悉的题目后更难应付。他侧头看着李芊芊，这人脸上还是挂着他分不清真假的笑。
“一个穿着邮递员工作服扎着两个辫子个子一般般的姑娘？”他不确定的说，“我觉得我们这么在背后讨论别人不太好。”
李芊芊眯了眯眼，不知道该说小知青聪明呢还是傻呢，可是她又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不高兴，于是便说：“讨论别人是不太好，这样吧。我在你面前，你说说我。”
李芊芊转过头，两颊微红，大眼睛扑闪着，浅黑色瞳孔中有着亮光。付清书竟然能从她眼里清楚的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
显然，这不是一道送分题，付清书需要好好思考。在语文思维中，解题步骤有审题，划关键词，辨明表面与深层含义。其中，主要是要扣住题干。
付清书语文很好，理解能力也不差，但对做这道题莫名有些忐忑。
于是他决定向出题人低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你是问表面还是深层含义？
李芊芊歪头，眼里闪过兴致，她可没想到小知青会这么认真。不过，被人顺着的感觉真好，她思索一会，纠结的说：“我想听真话，因为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可是……”
付清书看她。
“可是万一我在你心中形象不好，依你这性格肯定会直说的，所以我还是选择真假参半吧，你可以把真话参在假话里，不过你不可以太批评我，我要听好听的。”李芊芊粲然一笑，眸里万物明朗，清泉流动，天地一片春意。
付清书稍微把这话翻译一下，大致就是我不想听批评的话，所以你只需要夸我就行了，夸对了就放过先前那一茬。
路道边，枣树高高挺挺的立着，其中错杂着枫树，但都无几片树叶。这会还是晚冬，离春天还远着。
但是青石板间缝中已有不甘的小草冒出头，一簇一簇的，青翠碧绿，可爱喜人。
付清书无意识的低头看着小草，在脑海里迅速搜寻关于李芊芊的画面，有上一世的，有现在的。
脑中思绪错杂，在抬头看见李芊芊时刹然发现自己词穷了。
“你……你很奇怪，但是很顽强，很厉害。”
李芊芊轻笑，顺着小知青的目光看去，那是石缝中的一簇草。
“你这是什么评价啊？都没有夸我。”她故作不满的说道，其实心里对小知青给出的这个评价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小知青只会夸她的外貌呢，没想到他已经知道夸人的内在美了。
“奇怪？顽强？厉害……？”李芊芊重复一遍，饶有兴致的看小知青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