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志贤见郭监制这么爽快应允,也觉得有点难得,这么多天几乎是不肯让自己离他半步,那现在肯放自己一天假了,竟忽然觉得有点幸福。他要进厨房去把塑料袋里的食材全放进冰箱,忽然又想到七点是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点,这监制是在家里吃饭还是不在家里吃?于是他停住脚,转回头问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郭竞寒:“郭监制,那你今晚的饭还在这里吃吗?”
郭竞寒被他一问,也有些怔住,这种感受很怪异,谈不上负疚感,只是那种令人心底没有底气的感觉总是会源源不绝地冒上来。这感觉很奇特,古秘书问他在不在这里吃,他才想起七点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尴尬,平时他们两个六点多一些就会一起吃晚饭,偶尔也会拖到七点才开饭,主要还是看他忙成什么样子。当时他说七点他不在这里,是因为他脑中也只存有一个模糊的时间点,以前住在海边那套房子里时,他都是大约七点时开到家,所以他就报了一个“七点”。可是今天,难道还是要古秘书煮完了饭,他们两个吃完后,他再转头又回到海边那家里去?说怪也有点怪,和这秘书朝夕相处了两周,蓦然回到另一个男人那里,共赴春宵,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与不习惯;可说怪也并不怪,和这秘书间根本也没有什么承诺在,别说自己没有喜欢他,就连他也应该是根本还不喜欢自己的。
就在这一种念头辗转中,郭竞寒抬起了头,略不自在,唯诺应答:“我今天就不在这里吃了。”古志贤就问:“那我是不是现在就能去了?”郭竞寒竟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应对他的这个请求,也只能点头,说:“你去吧。”古志贤就急忙转头进厨房,将刚才买的新鲜蔬菜肉类全分类放进冰箱里,该系好塑料袋口以防止水分蒸发的就系好口,想着明天晚上回来再用它们来煮晚餐,应该还是新鲜的。他整理的速度也比较快,不一会儿就弄好了,合好冰箱门,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就想着跟郭竞寒确定一下,他转头出厨房问郭监制:“监制,那你说我明天晚上回来都行,是不是明天晚上
这里不用煮饭了?”郭竞寒莫名心中腾起一股焦躁,被这秘书问得心意烦乱,就没有什么好声气,说道:“是,是,不用煮了!你高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古志贤被他这话说得有点窘迫,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虽然也知道他脾气不大好,可也没说什么惹着他的话吧,只当他是在忙出之前那一大堆病之后又忙出一个焦虑症,想着要不要什么时候去买什么稳定情绪的药茶给他喝一喝。
古志贤索性不和他计较这些,算来自己年岁也是虚长他两年,虽说“某些方面”的见识没他高,可是毕竟要大两岁,该容忍包容的还是该容忍包容的。
于是,他就进他用的那间独立卫浴,洗了一把手,手刚刚拿菜拿肉的都沾得有点脏有点粘了。洗完了后,就用通信工具找伟仔,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说自己晚上要过去方不方便。伟仔没一会儿就回复说:“有空啊,你来了,正好我们吃了晚饭一起去蒸桑拿吧。”伟仔住的那个小区里有桑拿房,还有泳池,蒸桑拿是免费的,游泳是十八港币一次。伟仔讨厌游泳,一个是觉得他自己也没有办法真穿女式的泳衣,上面还要露出来,都被人看光了,他心里不是很舒服,而且有时在泳池边上看到身材好的女孩子,他心里又妒忌,双重的不舒服,所以他很讨厌游泳。他倒是很喜欢蒸桑拿,一条大白浴巾由胸口裹到膝上,坐在里面蒸,蒸完了后气色能红润两天。
古志贤回复他:“好啊。”跟着,伟仔问他什么时候到,他说:“我现在就出发了,你在家里等我吧。”伟仔说:“好。”
古志贤收拾了一下,就出了自己房门,跟郭竞寒说他现在就走了。郭竞寒点点头。
古志贤到了那头,进小区里时保安要例行登记,之后他在伟仔那幢住宅楼下按他那一户的门铃,伟仔给他把进楼的门打开,他进了楼后搭电梯上去找伟仔,到了伟仔那一户前,发现伟仔把门都给他开好了,站在门边等他。
古志贤说时间还早,要不要去街市买点菜回来自己煮,就不要叫外卖了,外卖又肥腻,又多味精,伟仔赞成。于是两人就一起去街市买菜,这个街
市不大,七点钟时整个会收档,不过现在四点多这个时候的菜还算新鲜,他们简单买了点就要回去了。古志贤提着菜,在等着马路人行横道上的绿色行人通行灯,这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振,他把一只拎菜的袋子给了伟仔,然后伸手进袋子里把手机拿出,一看竟然是他上司的短信,真是有点不懂这个上司,什么年头了,这么爱发短信的?他皱着眉,想着别是有什么东西要他处理,他现在人在这头,哪里方便处理什么那边的事。打开短信一看,竟然只有寥寥数字,问他人在哪,在干什么。
他有点无奈,这问话问得莫名其妙,一早跟他说了他人要到香港这头来,要见朋友,现在竟然还要问。他索性不回复了,打了漫游电话回去:“喂?郭监制,有什么事吗?”郭竞寒本来一接起电话来,还有点高兴,高兴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哪知一听他问得这样,好像都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就编了一个问题,说:“我想问你下周三订上午十厂的那个厂位的单子我签了名后被放哪里了,我找不到,想改期而已。你是不是交上去了?”每一个“厂”是一个大的节目制作棚,在加贺,有一部分厂是由不同监制组独有的、专门负责及使用的,有一部分则是公用厂,用之前要预订,向资源调度室交表格。
郭竞寒也只是临时编了这么一个话出来,莫名其妙。不过古志贤听了后,就在想那张表在哪,然后他说给这上司听:“没交,还在我房间书桌上,你进我房间,在书桌左边那一叠文件里找就行了。应该在上面几张里面,因为我本来准备周一去交的,就放在较上面。”郭竞寒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得仓促,古志贤听电话里倏地“嘟”声响起后,还朝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是对话已关闭了,才皱皱眉,把手机放回袋子里,就和伟仔一起回家煮饭去了。和伟仔在一起,煮饭是轻松的,因为伟仔本来就喜欢做女人喜欢做的事,比方说煮饭。古志贤和他不同,古志贤是因为一个人生活有时不得不煮才学会煮的,比方说周末时,他又不能去吃食堂,多数时只能在家里煮,而且他弟弟古志诚又是大厨,随意过两
招给他,就够他受用不少。
古志贤和伟仔两个一起在厨房,煮起饭来倒也快,不到半个小时,一顿很好的晚饭就被摆上了桌。两人吃完饭,还得消化消化,准备九点才下楼去蒸桑拿,中间这段时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伟仔提议不如看上次那三张男男小光碟,被古志贤一记敲在头顶上,伟仔赶忙两手捂着脑门儿,嚷:“干嘛打我!”古志贤训他:“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这两个多星期,三句里有两句都在说那几张男男小光碟,你就那么饥渴,还是我看上去就那么饥渴?”伟仔觉得委屈,不服气,说:“你看看才正常嘛,你不看才不正常!”古志贤说:“什么?我不正常?”伟仔就说:“本来就是!”古志贤深吸一口气,说:“我不是不看,我是不想现在跟你看。”伟仔哦了一声,说:“不看就不看,那我们两个看什么?”古志贤又吸了一口气:“那请问你除了小光碟,还有没有什么正常的电影,我们可以一起看看。”伟仔捂着脑袋,带着一肚皮的委屈进房间抱手提电脑出来,两人一起看一部正常电影。
到了快九点时,两人带了浴巾去楼下小区里的桑拿房。走之前,古志贤取了眼镜,他本来也没什么近视,其实戴不戴都无所谓,现在要去桑拿房里,当然不能戴着眼镜进去,早拿晚拿都一样,与其到了桑拿房外的储物柜前再除眼镜,还不如现在除了放在家里,省一样事情,而且这么晚了,谁没事会往他脸上看。
他就带了一个厚的塑料皮的购物袋,把他和伟仔要用的浴巾都放进去,再有两块白色的小方毛巾,再有就是他和伟仔两人的手机以及进楼要用的那张电子卡和伟仔这房子的房门钥匙。全整理好后,就和伟仔两人穿着拖鞋下楼去了。
在桑拿房外的储物柜前,购物袋里的手机又振,古志贤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伟仔的手机在振,他翻开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再一看,原来是那上司打来的,想着这人真是,不是赖上自己了吧,才离开他几个小时,就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地短信电话来骚扰。古志贤接起:“喂?郭监制。”郭竞寒问:“你在干嘛?家里有没有什么面包、饼干之类,我
得填填肚子,又不知道你放在哪里了。”古志贤讶异:“你不是不在家的吗?是……回来了?”郭竞寒忽然笑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跟你说我今天晚上要出去后,你直接就问我明天几点回来,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今天晚上不会回去?”古志贤也有点想笑,直接跟他老板和盘说出:“难道不是吗?这两周你都跟我在一起,你再不找人解决一下,我也怕你憋死。”那头郭竞寒脸有点黑,沉声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古志贤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监制,你家里没有面包、饼干,不过你可以下楼到街转角那家好利来去买,开到十点,现在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