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明天别哭。
走到拐角处,一个身影撞入她的视线。
阮静渔停住,心跳猛地拔快。
池千跃斜倚着墙,正低眸,转动着小指的尾戒。
额发微垂,遮挡了眉眼。
看不清他的神情。
嘴角轻翘,嘲讽呼之欲出。
他听见了?
他都看到了?
一想到自己在杨美君面前编排他的那些话——“他爱好穿女装”“内裤袜子胡丢一气”“10个家庭主妇伺候也难以拯救的地狱男人”“大脑认知结构与常人存在差异,合理怀疑他的下丘脑区域内置了一个摇骰子装置,随机摇出当前情绪。”
阮静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只期盼他刚刚才来,没听到前面那些话,然后倏地想起自己之前说的“离我远点就是最大的尊重”,胸口又像压了一块巨石,沉沉坠下去。
奇怪的闷和重。
由于内心情绪太过复杂,她的脸上反倒崩得紧紧的。
清秀容颜面无表情。
池千跃也没看她。
只是一下一下把玩着那只尾戒,摘出半寸,又放回去,周而复始。
她也不多停留。
绕过他向秀场里走。
她心有忐忑,微侧头,余光瞧见池千跃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
背脊密密匝匝如有针刺。
她顿了脚步,想让他先走。
然而,他也停下来。
她走。
他也走。
反复两次,阮静渔终于忍不住了。
她转身走向他。
这回,池千跃后退了。
退到离她两米之外,停下。
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这人有什么毛病?
阮静渔向他走一步,他退一步。
好像中间有一堵隐形的墙。
她耐下性子,询问:“您有什么事吗?”
他不答。
阮静渔又说:“如果你刚刚听见了什么,我可以向你道歉。”
池千跃终于抬眼看她,漆黑眸子漠然无光:“阮小姐,你说过,离你远点就是最大的尊重。”
她听了这句话,心坠得更低了。
原来是这样,才要站那么远吗?
相隔两米,冰冷的声音却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落入她耳朵里:“鄙人在践行尊重阮小姐的契约,你却蛮有意思,跑到爱慕我的人面前,极尽口舌之能,把鄙人形容成:嗜好穿女装、邋遢不堪、脾性怪异之人。大脑内置摇骰子机器随机摇出当前情绪?”
他拔高了声音反问。
然后深吸一口气,像要按压下所有的情绪,方才接着说:“这个比喻真是大胆新奇、文采斐然。你不妨猜一猜,鄙人亲眼目睹阮小姐此类行为后,当下是什么个情绪?”
语气疏离,尽显讥讽之意。
阮静渔一时语塞。
她想说那是杨美君先拦住的她,她的初衷是为了天合众山,不能看着旗下艺人怠慢工作,误入歧途,并不是针对他个人。其实没有想要诋毁他,或者赶跑他金主的意思。
但这些理由似乎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从来都是对答如流、逻辑清晰的她,第一次有了百口莫辩的感觉。
字节凝固在喉咙里。
卡在舌尖。
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连自己当下的情绪都琢磨不透,又如何猜中他的情绪?
阮静渔冷静分析着,大脑的逻辑强行压制住情绪反应。
生气是没跑了。
生气她诋毁他,说他坏话。
可能还会有一种羞耻感。
毕竟提到了女装、内裤袜子什么的。
然后还有一种强烈的恼怒,记恨她破坏自己恋爱的可能性。
这么看来,他对杨美君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可能之前听见王朝丽说有个杨大小姐喜欢他,已经心潮澎湃美了好一阵了,想趁着秀场上与紫发佳人不期而遇,结果岂料自己没在美君公主面前替他说半分好话,还句句充斥着揶揄。
关键证据就是,池千跃从一开始就听到她们说话,这说明他不是碰巧在这,而是尾随过来的。大概率是在秀场上,眼睛已经追着杨大小姐飞了魂,一路跟着来了这里。
阮静渔可以理解池千跃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同时为表歉意,她决定不反驳、不回怼、不嘲讽。
诚恳低头,等他怒火过去。
但他却好像更生气了。
有理由认为内置骰子又摇了起来。
3点朝上:怒火中烧。
“你不要的东西,不要以为别人都不要。”
他的声音寒冷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