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静渔有些伤感，朴月孤那么温和善良的人，一看就出身于温暖和睦的家庭，没想到他的爸爸妈妈却走得那么早，比自己还要可怜，至少她的爸爸妈妈还健康活着。是应该有一个人真心喜欢他，他值得被人很好地爱着。

阮静渔马上又想起了易拉罐上那颗模糊的心形，当时她非常惊讶、非常感动。如今却祈祷朴月孤心仪的那个女孩不是自己，她没办法给任何人很好的爱。

就好像……打心底里无法相信爱，不敢相信婚姻，也不敢相信另一个生命体，任何情感的投注都是那样的危险。

爱就像是洪水猛兽，会将人生生吞没。

宁愿将自己包裹起来，像空间站那样静静浮在宇宙里，成为一颗孤独的、无言的金属块。

那就是她所希求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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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飞机了吗]

[上了。]

[该说的话带到了吗]

[您放心。]

朴月孤熄灭手机屏，又一条信息跳出来。

[有一件事情需要汇报给您。]

他打字：[说]

[阮小姐在给karllange教授做报告时，提到了knn的池千跃，他似乎正在追求阮小姐。阮小姐接下来的行动，是研究小谢顿函数，她似乎想以此帮助天合众山，我会写出详细的汇报给您过目。另外，录音已发送到您的邮箱。]

[嗯，做得好]

两个搬箱子的助理经过跟前，朴月孤收了手机，说：“是定制的拍摄道具吧？我来搭把力。”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来就好，怎么敢要您帮忙！”

搬到指定位置，等朴月孤走远，两人还在感叹：“月孤老师人太好了。”

“就是啊，我还看见过他帮曼斯大厦的清洁工阿姨提水桶呢，再底层的人，他都把他们当人看。”

“诶，下雪嘞。”

“这边冬天不会下雪呀？真的是雪！好神奇！”

冷飕飕的雪末飘扬而下，像北京春天的柳絮，迷离了人的眼睛。吉伦特省最冷的季节也很少下雪，守马人也从房子里出来，捧着双手接雪花。

“继续拍摄啊，继续拍摄，大家不乱。”摄像助理指挥着场面，拿来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在朴月孤的头顶上。

“挡光。”朴月孤用手肘推开伞，他端着相机，微眯眼，从取景器里凝视着他的拍摄对象。

一朵晶莹的小雪花飘飘摇摇，落在池千跃的睫毛上，他没有眨眼睛。

他是一个天生的模特，不劳人指教，就会在镜头前摆出最合宜的poss。发巅儿上染了雪尘更添绝色，他微微偏低头，乱发挡住眉尾剑眉轻蹙，再蓦地抬眼，黑眸微冷，眼尾梢却带笑。

英气勃发，惑人心魂，叫在场的人都暗自叫绝。

现在是拍单人照，不远处，周明羽肘了一下斩八：“有没有觉得他这两天怪怪的。”

斩八笑着：“有吗？拍得贼酷啊。”

周明羽蹙眉：“他过分敬业了，休息时候连手游也不玩，就看着天边发呆，我问他想啥，他说他在看鸟练眼神，是不是很怪。”

斩八呵呵笑：“可能瞅到一只奇怪的鸟吧，他上次不还瞅着超市打折的星球杯发呆，问他买不买，他说没见过这么土的巧克力。”

池千跃知觉到，他的魂魄正在远离身体。

身体在取代他，做出各种各样的眼神，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像一台精密的牵线木偶，完美地扮演一个称职的偶像。

那他的魂魄呢？

他的魂魄正飘在一个冰湖上面，阮静渔砸了一块石头进去，冰面一寸寸龟裂、掉落，坠入幽幽深湖里，留下一个黑洞洞的豁口，豁口越来越大，直到能看到里面巨大的心脏，正在机械地跳动着。

红色一点一点，变成纯粹的黑，像沥青捆绑了生灵，白鸟剩下骨骸。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