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较忙,我们俩搭不上时间。”
从陈怀言嘴里听到“老公”两个字,舒沅莫名其妙起一手鸡皮疙瘩。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早就想亲眼看看蒋成什么样了。”
“对他那么好奇干嘛。”
“没什么。就我哥哥常说,蒋成这个人很厉害,做生意的人很少有像他一样明事理的,什么事都算得一清二楚,让我多学学。”
这算夸还是贬
舒沅闻声回头,可陈怀言的表情就是正常小孩臭屁又有些小小期待的样子。
她没看出什么恶意,顿了顿,遂只拍拍他肩膀。
“别什么事都好的不学坏的学,”她摇摇头,“没必要,你还小,就珍惜好时光,天真无邪长大就好了。”
刚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她便被叫到名字,应声离开。
说实在的,诸如这些身高体重基础检测还好,很快就解决,但之后比较私人的胸透和血检,这小屁孩往往只能等在外头。
舒沅抽完血,按着棉签出来,只见长廊中人来人往,陈怀言戴着耳机不知在听些什么,孤零零坐在角落。
好在今天来做签证体检的人并不算多,她拿完血检报告,只需再去领最后的尿检结果签字盖章,一上午的努力就算有了结果。
“那你在这再等我一下吧。”
也不知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母爱爆发,看他那副与世隔绝的样子,舒沅想了想,又从包里找出几颗为低血糖准备的奶糖,一股脑塞进他手里,“很快,我就去签个字拿个报告就回来,今天辛苦你了,我待会儿请你吃饭。”
“这么大方。”
陈怀言抛着糖玩,语气懒洋洋。
“能别说得跟我特小气似的吗”
舒沅失笑,“真请客。你记得打电话问问雁雁她加班结束了没,要结了,让她一起来吃饭。”
说完,便冲人摆摆手,扭头进了尿常规的科室。
“医生。”
规规矩矩落座,她递出手中的体检表。
头发花白的老医师点点头,捻起眼镜细看一眼,又抬头看她。
来来回回好多次,末了,才问一句“舒沅,25岁,是吧”
“是我。”
“呃,是出国上学英语过得去吧”
“过得去。”
“家里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
怎么突然问到遗传病史了
这对话像极了某种癌症通知家属的语境。舒沅被他问得有点紧张,不由也坐直身体,“应该没有,我我这几年身体也都挺健康的。那个,医生,是不是检查结果有什么问题”
“哦,大问题是没有,基本都正常。”
“那就好。”
“再问下哈,你确定是出国留学是吧读几年”
“两年。”
医生撇撇嘴。
盯着她体检表看了半天,想了想,最终还是给她签字打勾。但也另外附上一张新的表格,一并签字递给她。
“其实我也了解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想法跟我们不一样,有事业心哈,但是你说你有事业心,也要估计一下身体状况是不是”
舒沅一脸懵,低头看那表格。
只一眼,她脑子里忽而嗡嗡作响,闭上眼深呼吸数秒,再低头,再睁眼。
医生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如果是想落地弄户籍,英国不比美国,有各种麻烦事等她头痛,劝她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然而她已经听不清楚了。
只视线死死盯着那表格上头的中英文,一次又一次扫过,却仿佛一个个字母都飘散开,她脑子里的译文甚至一度对不上号。
“regnant”
regnant什么意思。
不是
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个单词,凭什么
凭什么原来命运到头来不过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原来它依旧从来不曾眷顾她,它从来不愿意放过她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泪水忽而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不知从何处爆发的痛意逼得她几乎滑落座位,干呕着半弯下腰去,偏偏包里的手机似偏要跟她作对,震动声顽固地响起一遍又一遍。
医生见状不对,急忙绕桌过来扶她。
“你这是开心还是伤心年轻人,你这是”
“几周了能测几周吗”
舒沅却一把抢过话茬。
摁掉蒋成不合时宜的来电,她抬头,红着眼圈,只问一句“能打掉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