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新婚拜门之期,苏绵一早便回娘家去了。
依着洪太医交待的话,徐霁没有去。齐夫人原本还在发愁,担心苏绵为此不悦。没想到,倒是她主动提出来,说大公子的身子不好,她独自回去就是了。
齐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感动,给她备下一份拜门的厚礼。送她出门时,齐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行事待人无处不妥贴,就只是……哪有人管自家夫君叫公子的?”
苏绵愣了一下,又听她轻声在侧问道:“莫非……是想等着圆房再改口?”
苏绵微红了脸,连忙摇头:“娘提醒的对,是我疏忽了。”
她出来便问青梧:“我叫错了,你们就没听出来?”
青梧抿着嘴轻笑:“大公子定然也听出来了,他不提,何需我们做丫鬟的多事。”
黄昏时,徐霁喝了药,坐在窗前,对着外面的春意盎然,目光却没有交点。
他在想,回门也没有陪着她,无论如何,自己又亏欠了她一次。
他的思绪是被叫声打断,紧接着,从外头莽撞地跑进来一个人。三小姐徐霓急匆匆地进了屋,又重复着叫了声:“大哥……”
一双如寒潭幽深的眸子转过来看向她,徐霓一对上,舌头便打了结似的,再说不出话。
大哥就像天上的星辰,高冷得遥不可及,她心底里一直又爱又怕。她规矩地站住脚,先给兄长行礼问安。
徐霁淡淡的,只说了两个字:“有事?”
她“嗯”了一下,点点头。她从小最爱听他说话,他的声音好听,人也好看,他卸了胄甲身穿素衣的样子,清逸如天边的流云。可惜,大哥话少,肯对她说的话更少。
“说吧。”
她抬脸,五官都快要因为气愤而扭曲。“是关于谢姿那个贱……”
他一眼扫过来,目光骤冷,寒气让人如坠冰窖。他言语中带着警告:“你该叫她长嫂!”
徐霓梗着脖子争辩:“大哥当她是妻子,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背着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晨她回门,禀明父亲母亲说你体弱不宜出门。可是,哪有新娘子独自拜门却像
她那样,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还有,午饭后华昭公主应了端宁郡主的邀请,去梨园听戏,她本来是要和二哥一道去的,可二哥却说自己有事,婉言推辞了。大哥,你想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滚出去。”
徐霓赖着就不滚,她知道,以大哥的聪明,已经猜到这其中的猫腻了。她偏要说下去,她要拆穿那个贱人的把戏,让大哥不要再抱有幻想。徐霓那天被罚了早饭,却听说大哥把御赐的流云百福佩都送给谢姿了,她简直气炸了。
“谢姿虽然和你成了亲,可是她惦记的人是二哥。她勾·引二哥与她私会,暗度陈仓……”
“叫你滚出去!”他的声音像淬着冰,眼神像把利刃。
徐霓吓得抖了抖,知道他真的动了怒。“是翠兰亲眼看见的,她对我忠心耿耿,不会骗我。大哥,我也不会骗你,谢姿和二哥在她屋前见面,她还约了二哥借着她回门的机会,欲行苟且……”
“啪”的一声,小巧的白瓷药碗在他掌心被一下捏碎,锋利的瓷片飞得到处都是,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素白的指间缓缓渗出血来。
他抬手冷笑:“你看清楚,我这只手,曾是一只拿剑的手,它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你最好约束自己和手下的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徐霓被那声响和乍裂的碎瓷惊得后退了一步,半晌才缓过神,她眼中已经含了泪,欲落未落。
“大哥,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她从前和二哥之间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相信她会这么快忘情吗?她才嫁过来几天,你就这样护着她?明明……明明我才是这世上对大哥最好的人。”
她说完,心里虚透了。她深藏的那份肖想,已经压都压不住。自从他成亲,徐霓每天被嫉妒折磨得质壁分离。
其实,她的眼睛早就出卖了她,什么都没能藏住。徐霁从来不喜欢这个过继来的妹妹,不喜欢这个人,也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所以,他一直对徐霓很冷淡,连话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