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挤过来“杜太医,就请您快些改改方子吧,我愿意第一个试药。”
“好,我这就斟酌方子。”苏绵微笑着说,“先前是我想的不够周到,只一心想着要用起效最快的药,却不曾考虑大灾之前还需每一味药都常见易得,才能治更多的人。”
她这方子是在路江月病的时候开始定的雏形,那时候她心慌意乱,只盼着他能早点好,督主用药自然也不会考虑草药贵不贵。现在要推广到所有百姓,那么这些问题她就应该斟酌,有的药采摘困难,有的药生长周期长,就会渐渐供应不上。
苏绵转身和易绍曹太医他们一起去改方子了,走之前,她特意回头看了眼路江月。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儿,好半天没说话了。他眼睫半垂,不知在想什么,眸色漆黑深邃得一眼望不见底。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此处不止三个,改动药方也比初创要容易多了。没怎么费力,新的药方便开出来,易绍笑了笑“这下子,那些囤货
的奸商可倒霉了。”
囤了一大堆那么贵的药材,结果方子一改,用不上了。大家都去用便宜的药,那些囤积的药材保存不好的话,放久了还会生虫子,会坏掉。
苏绵忙了一天,傍晚时准备收工,回驿馆去吃饭。薛临来叫她,说是路江月请她去他屋里,一道用晚膳。
苏绵进门的时候,路江月还在看折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是想等着她来了再一块儿吃。
灾情当前,路江月把官员们的吃穿用度都裁减了一半。他自己也是以身做则,两个人吃饭,有一个鱼、一个汤、一个青菜和一碗鸡蛋羹,足够了。
他把鸡蛋羹换到苏绵的面前,说“这是你的。”
这是他大病初愈时,苏绵给他定的最早的病号餐,她笑了笑“我早就好了,现在是身强体壮了好吗。”
路江月淡淡地瞥她一眼,倒希望她再壮点。他默默地想,就她眼下这身量,亏了大家之前都信她是个男子。幸好她不是,不然,她肯定讨不到老婆。
他这是典型的事后聪明,他忘了以前,自己只要一看见苏绵身边有姑娘,就急眉赤眼的。何况,就算她讨得到老婆,他能让她讨吗不可能的
路江月慢条斯理地介绍“我问过了,那位厨子擅长做螃蟹,我记得你不能吃,所以叫他做了鱼。你试试。”
“想不到你还记得。”苏绵尝了一块鱼肉,“不错。”
“我原本想让他给你做烧乳鸽,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病刚好,怕油腻。”
“你现在也像个大夫了。”她笑着夸他,轻抿出一对梨涡。
苏绵把一大碗鸡蛋羹用干净碗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他,自己拿着勺,一口一口地吃。路江月悄悄地抬眸,第一次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她。
她的头发先前拆散了,后来为了不妨碍工作,便随意地挽了几下。青丝如墨,衬托着细腻如瓷的颈。她的五官从来都是人间绝色,吃东西的时候浓密纤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十分温顺的感觉。
苏绵抬眼“你怎么不吃”
“哦,不太饿。”他连忙错开了目光,唯有眼睫慌乱地颤着。
等俩人吃完了,薛临叫人上了茶,苏绵只抿了两口,便放下了。她说“你没什么
要问我吗今日我当众说出我是杜常博的女儿,你有没有惊讶”
“有,是我疏忽了,早该猜到的。”
杜若和杜常博长得不像,杜若更像母亲,因此,倒是很难把俩人联系在一块儿。
“去那边坐坐”路江月对她伸出只手来,苏绵略想了想,便放了只手在他掌心里。他掌心微凉。
苏绵离了餐桌边,上前拢了拢他的衣襟,语气里带了丝抱怨“你穿的太少了,这都什么时节了早晚凉得很。你若再受了风寒,我便给你开一副最苦的药”
她没念叨完,却已被路江月猛地搂在了怀里。
苏绵抬眼,俩人默默地对视,片刻,吻落了下来。
从生涩到灵活,没什么技巧,全凭本能的驱使。从辗转到深入,唇舌纠缠着,一时忘我。
最后,他使坏似地舔了舔,还轻轻咬了一下。“女扮男装杜若,你欺瞒我这么久,该当何罪”
“我也是不得已,为了待在宫里方便”她还没说完,“唔”了一声,双脚已经离地。
她被路江月抱起来,放在床上,她像只待宰的羔羊,可怜兮兮地问“你想如何处置我”
路江月弯腰,用手臂撑着床,居高临下地看她,半晌没说话。这一次,他是大大方方地看,看这个娇软妩媚的小女子。就像是,他盼了很久,终于得到天赐的一份礼物,他舍不得拆,舍不得碰,只想好好地再确认一下,自己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想验明正身。”他终于低着身子,在她耳边沙哑地说,然后,吮上娇嫩的耳珠,交颈相缠,唇齿厮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苏绵坐起身,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的唇色越发娇艳欲滴,水眸中也染了层雾气。路江月黯了黯眸色,不敢多看,他怕再看几眼,又想缠着她不放。
苏绵娇嗔的模样,艳若桃李,她说“瞧瞧你干的好事”
束胸散了,从衣裳里面滑出来,散落在床上,她穿着外衣根本没办法整理。她没想到,这人说要验明正身,竟是这么个验法。她又羞又恼,双颊通红。
“生气了”路江月在身边坐下,捋了捋她腮边的发,又忍不住在她唇边吻了吻,他的呼吸转移到她耳边
,气息灼人,“谁让你那时强迫我你看了碰了,我却还只是碰了,还没仔细看看呢”
“你走”家有虎妻,河东狮吼。
“散了就散了嘛,整日束着,多难受你就不怕,把个鲜肉大包生生地憋成了鹌鹑蛋”
“路江月”
督主这下只有抱头求饶的份,粉拳像雨点般又急又密地落在他身上。他慌忙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
苏绵绷着脸不说话,路江月这才起身,去旁边木柜里取出一套全新的女子衣裙来。款式素雅大方,材质光滑柔软,既舒服,在外面行走时也不会过于惹眼。
他说“我让人赶着去买的。”
苏绵惊讶地问道“我不用再穿男装了”
“不用了。”他笑了笑,“皇上那儿我会去说,天塌下来,有我替你顶着。再说了,你今日当众宣布了身份,想瞒也瞒不住的,不如,大大方方地还你女儿身。”
别的都好说,只是,她女扮男装时,朱琰便像见了腥味的猫,若是知道她是个女子,怕是更放不过她,还当真让人伤脑筋。
苏绵抱着那衣裙,不禁感慨万分。她这一世扮了这么久男装,想不到终于要恢复女装了,第一套衣裙竟是路江月给她准备的。
她回了她原先住的隔房去换了衣衫,走出来时,还高兴地转了个圈圈。婀娜多姿,裙袂生风。
路江月眸中一亮,笑容艳丽雌雄难辨,他一把箍住纤腰,在她的耳垂上咬了咬“杜若,这辈子惹了我,你便是想甩也甩不掉了。你后悔吗”
苏绵在他怀中摇头“没什么可后悔的,甩不掉我便跟着你,你是权宦,我也就试试横行霸道。”
他勾唇笑了笑,脸埋在她颈窝处,声音勾人得紧。“真舍不得放你回去。”
“那可不行,天色不早了。”她瞥了路江月一眼,“督主势力再大,也需讲究个明媒正娶。”
她的话就像蜜糖滴进了心窝里,甜得心尖儿都发颤。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你真愿意嫁给一个太监”
“喂,这话得等到你求婚的时候,我才能回答。”苏绵用纤纤玉指在他胸口戳了戳,被他一把攥在手心里。
苏绵告辞,从路江月房中出来,因为同住在驿馆,房间离得也不算远。
明月悬在廊外的夜空,银辉洒在脚下。
苏绵略一低头,心口猛地一颤。
她看见,一道黑影正悄悄地尾随在她的斜后方。
她出其不意,突然向旁边跑了两步,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刺来,瞬间划破宁静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