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守着自己的大闺女练习大字,看到她写到“康”的时候,习惯性地少一撇,心里大痛。
太子在詹事府官员又呱呱呱大清匠人的不是的时候,不是和往常一样隐忍,而是直接训斥。
…………
等候中的老百姓,念叨着瑞亲王玩去了哪里。
痛苦中的皇家人,一颗心越发的冷硬,行事风格越发的强硬。
西班牙赠予大清的地盘之一西西里发生大地震,六万人遇难。皇上一面派人去救灾,一面趁机安排大量移民去西西里。
重修山东曲阜孔庙的事情再次被汉家大臣提出来,皇上再次拒绝,严词训诫上书的大臣,不关心民生实事,只喜虚头巴脑。
河道总督于成龙因于河工事宜妄行陈奏,前后矛盾,皇上要革职枷责;九卿讨论给于成龙的处分,以于成龙修河事未完,给以革职留任,戴罪立功处分,面对皇上那几欲爆发的怒火逃出生天。
天翻地覆,快乐不再的康熙三十二年过去,康熙三十三年的春天到来,皇上面对他汗阿玛和皇后的来信,泪流满面,却还是固执地不去五台山看望他的熊儿子。
皇上自己不去,还规定谁也不许去。
好像这样自欺欺人,他的熊儿子就一定会醒来,会欢欢喜喜地送他额涅回京。
好像他不去五台山,他的熊儿子就是好好的,正赖皮地躺在五台山的后山上,躺在金钱豹的身上和小松鼠嬉笑玩闹。
康熙三十三年,同样是一个动荡的年。
朝廷规定,步军统领总辖京师内城的治安,提督九门事务,全面负责京城内外治安保卫工作,包括所有旗、民人等,诸王、公。
赫舍里家被打压,钮钴禄家完全低调下来,外戚佟佳家正式成为“佟半朝”。
西沽的运河及浑河决口,百姓受灾,良田受淹,正好皇上巡视京畿地区路过那里,遇到不肖地方官员,将救灾粮加价卖给百姓,直接买卖人口,以致百姓苦不堪言,大发雷霆之怒。
秋天的经筵讲学上,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大肆批判那些钓名沽誉的“道学家、理学家”。比如吴三桂起叛时,议政王大臣会议讨论发兵,一位叫魏象枢的理学家就说吴三桂乃乌合之众,何须发兵?
“人都说前朝心学误国,岂不知,理学也不能治国。”皇上如是说到。
伊尔根觉罗氏出身的两江总督傅拉塔病逝于任所。其人和而不流,不畏权势,爱惜军民……皇上不光从优赐恤傅拉塔,还展开新一轮严查,广东巡抚江有良、巡盐太常寺少卿沙拜等等人都牵扯其中,抄家。
…………
时光悠然,转眼间就是康熙三十四年的夏天。
大清储君的大婚之礼准备完毕,南方传来黄宗羲病逝的消息,石溪道人病重的消息,皇上想起熊儿子和他们之间的情谊,派人送去银两之外,再也忍不住,一个人来到五台山。
皇上站在熊儿子的床前,看到面色苍白的熊儿子,人前强撑起来的信念彻底崩溃。
熊儿子躺在床上,两颊的婴儿肥已经瘦没了,可他好似全然不知道一般,没有和往常着急地要吃回来,而是躺着一动不动,呼吸都是清浅不可闻。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熊儿子,熊儿子胖的圆乎乎的,圆滚滚的,好像一个小圆包子,一根根小眉毛里都是调皮、机灵……
他是那么的快乐。
这都是为什么?
所有的惩罚惩罚到他身上不好吗?为何要这么对待他的儿子?为什么?
皇上以手掩面,哭得不能自已。
皇后跟着哭,师祖沉默。
师祖等皇帝哭完,和他单独说话,也不管他那“天塌地陷”的样子,直接说道:“贫僧身在五台山,听闻皇上举动,民间反应,心有所感。”
“非洲的奴隶贸易大清不参与,但是非洲的黄金钻石,其他矿场,大清不能错过,贫僧理解。但是,派出去的人,皇帝可有严格约束?”
“西藏第巴桑结嘉措,传闻里的五世da赖之子,在五世da赖去世却秘不发丧的事情被揭开后,依然手握西藏大权。皇帝既然要彻底收复西藏,拒绝给第巴金印,当可以从青海入手,循序渐进为最好的方式。”
“《中俄尼布楚条约》签订后,沙俄沙皇一直力图通过东正教会在大清建立新据点。使团遵照彼得沙皇敕令,要求在京城为俄商建造一所教堂……导致一系列后续。皇帝做得很对。可还不够。
之前中俄战争前后的俘虏,投降之人,大约有两千余。朝廷把他们编入满洲镶黄旗,享受和镶黄旗旗人同等的待遇,住房、衣食,“铁庄稼”……都可以收回来。”
“当年一起进关的旗民,经过这么多年的变化,贫富差距巨大,尤其有些包衣生活极其困难,皇帝可以关注?关外的旗学,皇帝直接命令修建,可有用心做好准备?黑龙江流域关系重大,皇帝需谨慎再谨慎。”
师祖一个一个问题提出来,皇帝低头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非洲的事情,皇上自知理亏。
青海和西藏的事情,皇上故意刺激西藏和准格尔,看似对青海没有防备,但皇上早已知道青海的几方势力拉锯中必然会产生内斗,皇上就是要等他们叛乱后,一网打尽,狠狠地杀一杀西部这些凌乱势力的锐气。
沙俄俘虏们的事情,皇上承认他确实疏忽了。
生活困难的旗民,以及家境实在困恼到生活不下去的包衣们,皇上也承认,是他的失职。
皇上擦擦眼泪,哽咽道:“玄烨回京后,取消‘旗丁不得经商做工’的规矩,取消家境富裕之人的固定年俸,安排好生活困难的旗民和包衣。”
“……非洲的事情,玄烨明白。”
皇上一心“反天”,皇上认为一心仁慈爱民的东方不受老天爷宠爱,老天爷就要去宠爱血债累累的欧洲,既然天道不公,他还矜持什么?他的大军不够勇猛吗?他的火器不够好吗?
可他汗阿玛担心,大清万一一个不谨慎牵扯进去非洲的奴隶贸易,再次引发“天谴”,伤及保康。
皇上都明白。
只要他熊儿子有一丝希望醒来,皇上愿意做任何事情。
“……玄烨明白。保康,保康……”保康到底有希望吗?皇上双手握拳,眼睛红红。
师祖看他一眼,终是开口:“贫僧告诉皇帝,保康会醒来,皇帝为何不相信?”
“玄烨可以相信?”
“可。”
“……”
“阿弥陀佛。皇帝应该相信。贫僧相信。保康自己也相信。”
“……玄烨相信。”
皇上相信。皇上从五台山回来,操持着太子大婚之礼,收缩非洲战线,只建设一个军事据点,重点放在大海洋上的“黑吃黑”。
夏威夷和美洲的据点在建设中,意大利的地盘也在收拢中,直布罗陀海峡也在按照流程交接中……这般温和手段下,国内更是以稳为主,修养生息,缓和阶级矛盾,地域矛盾,关注民生,教化民众……
皇上相信,他的熊儿子一定会醒过来。
康熙三十五年的春天来临,皇后娘娘给儿子擦擦手和脸,面对儿子微微透出一丝丝红润的脸,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