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带着疑惑离开京城,而此时的皇帝正与百官在朝会。
他不能说话的毒在昨夜就已经消退了,此刻一张冷脸,端坐在朝堂上宣布解了太子的禁足,一并把英王和豫王谋逆的罪行说了出来。
大臣哗然,太子面无表情跪倒高呼父皇英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和谐和,父子之间的罅隙似乎都补全了。
可太子知道,皇帝是迫不得已。
他策反了锦衣卫指挥使,于前一夜进到皇帝寝宫内,让皇帝看清楚真正要他命的人,其实是豫王。
然而皇帝心里,还是断定最想要他死的是自己。
太子听着父皇嘴里那些假惺惺的慈爱之言,谢恩后缓缓站起身,回到百官前列。
他父皇至此至终都不信任他,即便昨日因为恼怒,父皇亲手断了豫王的右手,即便父皇现在在百官面前说看重他。这些种种,都只是出于他父皇的拖延。
是的,拖延,为了苏沁肚子里的孩子而拖延。
豫王早就做了准备,也不知道是真爱上了苏沁还怎么回事,他暗中去想把人带走时,发现豫王把苏沁送走了。
之后就不见了踪迹,连豫王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活人在京城里消失,锦衣卫指挥使也毫不知情,唯有一个人能办到。同时说明,皇帝对锦衣卫也不放心,安排另一批人转移苏沁。
只要苏沁一日没有找到,其实还是一日威胁着他太子的位置。
皇帝就是要现在这个局面,最后一搏,隐忍一时,等苏沁孩子落地,就是算总账的时候。
早朝完毕,皇帝离开后,柳首辅不再像往日那般独自离开,而是与太子一同离开大殿。
朝臣还在英王豫王谋逆的确凿罪证中没回神,再一扭头,发现柳首辅和太子走了,更觉得虚幻了。
有人脑袋瓜子转得快,大概想明白这几日皇帝不上朝发生了什么事,光是想就出一身冷汗,闭紧嘴巴离开得飞快。
既然又谋逆,自然就有问罪。
锦衣卫动作迅速,不过两日就查清参与英王豫王谋逆的相关人员,送审的送审,上断头台的上断头台。
短短两三日,斩首的就有近两百人,连京城内的百姓都被感染了不安
,尽量不在外闲逛。
一场雪就那么落了下来。
这日是林以安结束第二轮的日子,还有一轮,会试便能有个结果。
苏眉听话,不想给他添麻烦,这日没有去接他,只有石头驾着马车。
他先回了林家一趟。
在考场里关上三日,外头一点消息都不清楚,他得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见过太子的心腹后得知苏沁还没有下落,杜氏也早被转移了,皇帝现在在宫里算半个傀儡,很多要事都已经转移到太子手上。
这样的局面其实还是被动的。
林以安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
那就等吧,皇帝既然觉得苏沁是底牌,那就让他等。
他把来人送的东西收拾好,全丢进火盆,烧为灰烬。
火舌刚把最后一张纸吞没,外头就想起一阵杂乱声,站在门口的石头立刻出去查看,不过片刻,就被人推搡着再回到屋里。
林以安抬头,看见嘉禧公主铁青着脸,带着一帮人怒气冲冲进来。
他扫了一眼,又垂眸,把桌案简单收拾,站起身准备离开。
答应了要到庄子去,再晚了苏眉得担心。
嘉禧公主见他要往外去,让人去堵了门,冷声道:“林以安,你真是要反了。区区一个庶子,还敢觊觎爵位,你快些让人把恒礼给放出来,不然你今日就别想出这个门!”
豫王出事,嘉禧公主是害怕的,可害怕了两日,发现没有任何旨意到林家来,便明白皇帝那头不会对林家降罪,底气再次回来。
那是她的长孙,即便与豫王为谋,肯定还是给自己留了全身而退的办法!
嘉禧公主对林恒礼也不知是哪里的自信,林以安闻言神色淡淡,停下脚步,就那么看着堵门的护卫。
这些都是嘉禧公主自己的护卫,她又封地,有公主府,这些人惯来只听她指挥。
嘉禧公主顺着林以安的视线看向门口,嗤笑一声:“这不是你父亲的人,所以你最好听我的,放了恒礼,不然我同样可以堵你几日,让你去不了考场。”
很快,又来一批人,是卫国公的人。
卫国公快气疯了,在外头骂道:“你个蠢妇,不是以安你尸骨都被野狗啃了!还不快点把人撤走!”
卫国公一骂,嘉
禧公主也被气得直哆嗦,扭头就想要跟着对骂。
哪知林以安此时大步上前,堵门的护卫要抽刀威胁,却没想到他动作极快伸手压住离自己最近的护卫的刀柄。
利刃在他控制中出鞘,寒光闪过,方才还准备恫吓他的护卫连叫喊都没有就软软倒在地上。
软在地上的护卫脖子不断渗出大量的鲜血,跟在嘉禧公主身边的丫鬟吓得尖叫,连嘉禧公主都有些被吓愣了。
谁能想到林以安会出手,如此利落……
林以安手里还握着那柄刀,一步一步朝门槛走去。
刚才死死堵着的护卫咽着唾沫,往边上挪了挪。
你挪我一步,我挪一步,路自然就让出来了。
卫国公见到他出来,连忙上前。
他一言不发,把手上的刀往地上一丢,快步离去。
卫国公看出来了,他生气了,十分的生气。
“蠢妇!”卫国公气得又朝里头啐唾沫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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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怎么样了。”林大老爷和林二老爷知道母亲受惊,纷纷到上房探望。
嘉禧公主带着抹额,捧着杯子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先前被吓的后遗症,还是被气的。
“那个孽种,居然敢对我的人动手,你们的爹,心也偏到天上去了!他是铁了心关着恒礼,我看哪天这林家做主的人就是那个孽种!”
嘉禧公主情绪激动,说到最后狠狠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出去。
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林大老爷兄弟俩听得心惊胆战,特别是林大老爷林以宗,内心的惶惶怎么都止不住。